“方纔來找國公爺聊些事情，路過此處見造景別緻，一時看得出神罷了。”周景瑞負手而立儀態極佳。

    從他的角度看去，面前的少女要比自己矮大半個頭，身形纖柔如春日之花。

    雲輕宛點了點頭：“那殿下自便，臣女便不多打擾。”

    他看著對方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好似避如蛇蠍的樣子，輕輕笑起來，“雲姑娘看起來，好像有些怕我？”

    雲輕宛覺得很莫名其妙，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殿下多慮了，只是這天色眼看要下雨，臣女擔心雨落，曬在院裏的書會被澆溼，故而想先行一步。”

    “哦？”周景瑞挑動眉毛，模樣戲謔，“只是如此而已嗎。”

    “殿下以為如何……”

    “不以為如何。”周景瑞慢慢踱步，整個人將雲輕宛前行的路擋住，“只是收取晾曬書籍之類的小事，自有婢女去做，雲小姐如此這般，倒是讓本皇子覺得，你是在故意躲我。”

    “臣女並無此意……”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那不如雲姑娘帶我在國公府四處轉轉。”周景瑞心情很好地朝對方丟擲橄欖枝，“就當是盡地主之誼了。”

    雲輕宛詫異地抬眸，那雙桃花眼就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好似是叢林中伏獵的獸類，玩味之中夾雜著侵略性。

    她皺眉：“殿下……男女七歲不同席，您身份貴重，若想要參觀公府，臣女去稟明父親，父親自會照顧周到。雖說此處是公府，可下人眾多，萬一傳出風言風語，豈非對殿下清譽有擾。”

    “雲姑娘都說是風言風語了，就算傳，也當不得真不是嗎。”周景瑞依舊是一個胡攪蠻纏狀態，“我都不擔心，雲姑娘又擔心什麼？”

    說罷，他朝前邁去步子，聲音是不容置喙的專橫：“跟上來，別讓本皇子說第二遍。”

    雲輕宛：“……”

    她無奈地朝佩蘭望一眼，迫於周景瑞的身份，還是跟了上去。

    只是佩蘭還未走一步，就被周景瑞的侍從攔下。那侍從冷著一張臉，惜字如金：“你，不用跟。”

    -

    靜謐的園中小路里，兩人一前一後走。

    雲輕宛領著周景瑞逛了小半個國公府，湖也看了，樓閣也看了，這些上陽都每戶權貴人家都相差無幾的景緻，實在是沒有什麼花樣可賞的。

    他個子高，步子也邁得大。她一路吃力地跟著，走得腳疼，還有點接不上氣，不時抬眼看前面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子，若不是因時時刻刻記著尊卑體統，恨不得甩脫了這個麻煩。

    “雲姑娘，你走得太慢了，哪裏像是參觀帶路的樣子。”周景瑞放慢步調等她，看著對方氣喘吁吁還要故作平靜端莊的樣子，露出捉弄得逞的得意。

    雲輕宛深覺疲累，悶悶地問，“殿下究竟想做什麼，當真是爲了賞景嗎。”

    周景瑞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起來：“自然不是。只是好奇雲姑娘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子，旁的姑娘見我，或諂媚應和，或羞怯垂首，你倒是很不一樣。”

    帶著潮溼的風捲起雲輕宛的額發，她垂著眸，忽然想起了前段時日二妹妹送給她的話本。

    霸道王爺愛上我第三章，三王爺初見側妃時，說的臺詞……和三皇子……如出一轍啊。

    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不適感充斥肺腑，雲輕宛沉聲道：“殿下，您不該和我說這些出格的話。”

    “如何就出格了，本皇子難道不是在誇你嗎。”周景瑞調笑著俯身看她，“還是說，雲姑娘其實也對我有些心意，只是故作矜持，欲擒故縱呢？”

    “……”

    雲輕宛想用一團膠水粘住對方的嘴巴，再糊住自己的耳朵。他說的都是些什麼啊……

    “你不說話，本皇子就當你預設了。”周景瑞揚揚下巴。

    忍住心中的不適感，雲輕宛耐著性子回答：“臣女自知才貌平平，殿下天人之姿，身份貴重，臣女從沒有肖想過。”

    她的神色平淡，眸子裡如藏一汪清凌凌的水，下巴尖尖柳眉平蹙，有一種惹人愛憐的柔弱感。周景瑞看著她，又有些出神。

    此女子好清純好不做作，既不因無意中救過自己，而藉機刻意接近，又不因自己放下身段和她獨處，恃寵而驕。

    甚至字裏行間都透出，對自己姿容仰慕，卻覺得配不上自己，句句暗示。

    想必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定很難過吧。

    見她一直偷偷墊腳尖，像是在緩解腿部不適，又想起自己方纔故意逗她，大步走了小半個公府。女子嬌弱，她必定是腿疼了，卻又不在自己面前示弱，果真與衆不同。

    周景瑞嘆了一口氣，聲音放軟：“其實你不用這樣想，雖然我是皇子，可我也只是比普通人高貴一些，學識眼界高一些，本質上並無不同。”

    雲輕宛緩慢地眨動眼睛，顯然不太明白他想說什麼。

    他沉吟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自卑，不用覺得配不上我。至少在我眼中，你比別人要特殊那麼一星半點。”

    “……”雲輕宛沉默了。

    “本皇子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接近我的機會。”

    他挑了挑眉，好似這句話是恩賜，只等著對方喜極而泣。

    “……”雲輕宛再次沉默。

    三皇子是不是話本看多了，為什麼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和話本里那些男角色說的話高度重合。

    她扯了扯嘴角，儘量把不耐煩的情緒收住：“臣女……不敢。”

    周景瑞彎下腰和她對視，甚至伸手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英俊的臉上笑容深深：“不要說不敢，這個機會是我給你的。”

    “……”

    她已經接近忍耐的邊緣，那隻手在她下巴輕佻地撫動，惹得全身雞皮疙瘩立起。

    “為何不說話。”他繼續湊近，菱形的唇好似要貼下來，“雲輕宛，你不想做本皇子的女人嗎？”

    飽受油膩語錄折磨的雲輕宛，終於繃不住了，她嘴角抽動，氣得胸膛上下起伏，然後終於爆發，揚手朝前揮去，啪地甩出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