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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他來做什麼

    “不管是山民還是賊人匪徒,其實都與我們這些閨閣女子無關,若真有禍事,自有軍中的人捉拿查辦。”雲輕宛搖搖頭,面容中愁色不散,“讓我擔憂的,是三皇子今日突然出現,又說曾在郊外山林見過我,恐怕此事沒那麼簡單。”

    “這……又是怎麼說?”雲知渺越發覺得,事情好像朝什麼不可預料的地方發展,讓她一點頭緒都抓不著。

    “妹妹想,三皇子既能那樣問我,想必當時他也在場。前些日子阿爹在家中時,曾提過三皇子和五皇子的爭端。皇子之前爭權奪勢,私下動作不斷,沉沉雨夜裏,三皇子不在宮中好好呆著,卻出現在郊外,想必是做一些不願讓人知道的事。”

    雲輕宛話音至此,無奈嘆氣:“既是不願讓人知道,必定涉及辛秘。而我又恰好那時路過。想來,他今日突然搭話,應是在旁敲側擊,試探我那日是否有看見過什麼不該看的。”

    雲知渺抿唇揪住膝上的衣料,笑容尷尬:“恩……興許……是這樣……”

    “八九不離十,否則他為何開口就詐問,定是以為我無意中看見了他,擔心我將看到的事情說出去。”

    雲輕宛揉捏額角,憂愁地垂下眉目:“但那夜雨大天暗,除了一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我的確什麼也沒看見。皇室之人多疑,今日三皇子試探,也不知能不能打消他心中疑點。若是還心有懷疑,就有些麻煩了。”

    話至此,雲知渺總算是弄清楚了雲輕宛的反常態度由何而來。雲輕宛不知道哪天情況,胡亂猜測在所難免,但她對於當晚發生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

    但也正是因為一清二楚,才更覺得周景瑞今日的舉動言行十分奇怪。

    她兀自沉思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緩慢轉來轉去。

    雲輕宛瞧她想得認真,不由溫聲一笑,抬起纖細的手,指頭輕攏過她耳側碎髮:“二妹妹不必為我擔心了,興許三皇子也只是疑心重,事情都過去半個月了,想來要是真有事,也等不到今天才來試探。”

    雲知渺點了點頭,淺淺嘆一口氣。

    -

    晌午過後,光線漸漸開始下移,這幾日天氣陰沉,濃厚的雲層遮住了太陽,只有少許天光透過青瓦照進屋簷,四四方方的簷線合抱,從院子抬頭能窺見一片霧濛濛的天,屋簷下兩隻六角風鈴隨風輕輕響動,一陣陣的清脆聲傳開。

    踏著風鈴聲,雲愉安走進清籬苑,他口中哼著不知名的調子,頭上兩條束髮的藍色帶子飄舞,隨走路動作一搖一晃。他遠遠就看見在亭子裡和婢女們一起剪蟹的少女,噔噔地加快步伐跑過去。

    “二姐姐,你又在做什麼好吃的!”

    “螃蟹啊。”雲知渺指了指木盆裏張牙舞爪往外爬的硬殼小可愛,手裏的剪子寒芒一現,“先前答應了輕宛姐姐,給她做螃蟹吃。”

    雲愉安嘴巴一癟,不滿道:“又是雲輕宛,二姐姐,你這些日子怎麼和她走得那麼近,也不見你問我想吃什麼。”

    雲知渺往他頭上輕輕一敲:“別整日連名帶姓叫人,你得叫大姐姐,沒禮貌的小朋友以後是會被社會毒打的。”

    揉著腦殼,雲愉安忿忿嘟囔幾句,倒也沒有反駁,目光又被木盆裏橫著腳想往上爬的螃蟹吸引,拿一隻竹筷戳來戳去。

    “你今日不去書院嗎,來找我做什麼。”

    雲愉安道:“今日休沐啊,本來阿爹說要帶我去跑馬的,但是三皇子突然來拜訪,阿爹抽不開空,我只好來找你玩了。”

    “三皇子?”雲知渺手中動作停頓,紅潤潤的唇也驚訝張大,“他來做什麼!”

    “說是來和阿爹討教什麼政務問題,具體的我哪兒知道。”雲愉安百無聊賴地用竹筷戳螃蟹,看它們吃力地爬來爬去,揮舞鉗子示威,覺得甚是有趣。

    雲國公雖然是爵位在身,但在朝裡領的不過是個閒職,一無兵權二不涉翰林,周景瑞和雲國公有什麼好討教的。

    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藉着討教名頭,來找雲輕宛的吧。

    雲知渺越想越覺得古怪,手裏剪子咔嚓咔嚓磨動,乾澀嘶啞的鐵片摩擦聲十分滲人。

    “二姐姐……你和三皇子有仇嗎,怎麼這樣表情。”雲愉安縮了縮脖子。

    “沒仇。”雲知渺心不在焉地應著,猜來猜去,還是猜不出周景瑞到底想幹什麼。

    與其在這兒瞎猜,倒不如去看看,說不定是她想多了,或許周景瑞真的只是來找雲國公。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她放下剪子,飛快地在水盆裏洗淨雙手。

    “二姐你去哪兒啊?”

    她頭也沒回,清脆的聲音朝後麵飄去:“大人的事兒小孩少打聽!”

    “什麼嘛,我就只比你小一歲而已……”雲愉安氣憤地鼓起臉頰。

    -

    天邊雲越來越濃,看樣子是要下雨了。雲輕宛走在迴廊裡,聞著空氣裡溼潮潮的氣息,不由得加快腳步,若是還沒回暮珍苑雨就落下來,曬在院子裡那些書就要被澆溼了。

    佩蘭在她身後寸步不離地跟著,綁在髮髻上的紅繩被風吹得拍打臉側,佩蘭揉揉發癢的側臉,冷不丁瞧見拐角處的人影,低聲道:“小姐,你看……”

    雲輕宛順著佩蘭的目光看去,迴廊拐角處,男子面朝假山流水造景,錦袍間以一段玉帶繫住腰身,長穗佩飾從玉帶中央垂下來,垂得快與袍子一樣長。

    她躊躇一會兒,還是上前屈膝行禮:“見過三皇子。”

    男子緩緩地轉過臉,玉面濃眉,標誌性的桃花眼適時一眯,似乎只是站在此處賞看景觀,而被經過的雲輕宛打擾。

    “又見面了,雲姑娘。”

    雲輕宛視線朝下看,循規守矩保持著一個閨中女子和外男的距離:“不知三皇子為何……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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