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很不服氣
雲國公收了笑,冷哼一聲:“等你?你有多大的臉面,要讓全家人等你到才動筷?”
“知渺一大早就做了吃食送來孝敬父母,偏你睡到這個時辰,還一副討嫌樣。”國公夫人也十分嫌棄地睨過去。
雲輕宛掩唇輕笑:“阿弟來晚了,我們都已用好早膳,二妹妹做了好些新奇吃食,很是美味。”
什麼,全都吃過了?
雲愉安這才後知後覺,除了桌上的清粥醬菜,還擺了好幾個空碟子。
國公夫人懶得再看兒子,起身撫平裙上坐褶:“待會兒你們姐妹二人要去宗祠,先回自己院子收拾一番,一會兒都來娘這裏,娘給你們添置了一些首飾,你們來挑挑看。”
雲知渺乖順地點頭,雲輕宛起身福禮。在她們二人與各自婢女走後,國公夫妻也相攜離開。
偌大的廳子頓時空了大半,雲愉安屁股還沒坐熱,就剩自己孤零零地和一堆醬菜乾瞪眼。
“什麼新奇吃食,鄉野裡學來的能有多好吃。”他憤恨地看著那些空盤子,氣得踹桌角,“以前天天誇雲輕宛知書達理這懂事那懂事,現在又來誇這個雲知渺孝順,偏對我就橫挑鼻子豎挑眼。”
爹孃明明就是偏心,重女輕男!
他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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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好幾日,雲知渺都早起準備吃食,從油條油餅燒麥糯米雞,到腸粉胡辣湯豆腐腦挨個做了一遍。
雲國公夫妻和雲輕宛起初還勸,讓她不必這樣辛苦。但在雲知渺中間休息兩天沒做早點,他們又重新吃上醬菜清粥蒸餅的時候,嚼著嘴裏的寡淡滋味紛紛沉默,在隔日不約而同閉了嘴。
待到後邊,雲知渺還沒到,三人就早早坐在飯廳裡等,眼巴巴的表情望穿秋水。
雲愉安每天聽著這頭誇“我兒真能幹”“我兒真孝順”,聽那頭誇“二妹妹真聰慧”“二妹妹真好”,心中的火越燃越旺。
雲知渺把東西端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就哼聲扭過頭,捧住自己碗裡的粥故意吃得悉索悉索。
有什麼了不起的,只會討好爹孃的馬屁精。
他打死也不吃馬屁精做的東西。
雲愉安偷偷側過餘光,看向桌上那些花樣豐富叫不出名字的早點,再看看自己碗裡吃了十幾年沒滋沒味的清粥,臉拉得像苦瓜。
她怎麼不再勸勸自己呢,再勸一會兒他興許就給個面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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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時節空氣中還留有幾分燥熱,乾勝坊中消遣的富家子弟們穿著單衫,一手接過小廝捧來用冰鑑鎮過的甜瓜,一手撐在膝上,目不轉睛看著自己花重金購置的寵兒,和對方比較。
雲愉安最近運氣不佳,買的蛐蛐兒總是打不贏,在連輸給方意滿三把後,他煩躁地把竹筒蓋一關,惱道:“不來了,一點兒趣也沒有!”
方意滿是禮部尚書嫡子,與雲愉安只相差半歲,關係最為要好。一旁還坐著個束髮玉冠的圓臉少年,也是與二人交好的紈絝,名為柳淳生。
兩人覷視一眼,正玩在興頭上,未免覺得有些掃興。
“雲兄,再玩會兒嘛,天色還早呢,明日書院又要上課了,還不趁著休沐好好鬆快鬆快。”柳淳生勸道。
雲愉安往地上一躺,整個人呈大字型攤開:“我不要!一個個都欺負我,現在連蛐蛐兒也欺負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雲兄說的是你那個從莊子上回來的姐姐?”方意滿嘻嘻笑,他還當雲愉安好端端怎麼又發少爺脾氣,原來還是因為這個。
這些時日,雲愉安沒少在兩人面前數落他那個姐姐,什麼對國公夫妻殷勤討巧,又籠絡雲大小姐,總之是個粗鄙討人嫌的臭丫頭。
雲愉安轉過頭,臉上寫滿了煩字:“我就是看不慣她,纔回來多久啊,就讓爹孃眼裏都沒有我了,我不服!”
“你爹孃以前眼裏也沒有你啊。”方意滿咬一口甜瓜,噗噗地把籽吐到手心。
“我……”雲愉安一噎,雙腿上蹬鯉魚打挺式坐起身,伸手搶過方意滿手裏的瓜,發恨地咬下去。
柳淳生卻是笑:“你既這樣討厭她,何不給她些教訓,好出出氣,也叫她知道知道你的厲害!”
這倒是提醒了雲愉安,他挪動身體湊過去:“柳兄有好主意?”
柳淳生嘻嘻一笑,貼近他耳邊低語,他聽得認真,還不時附和著點頭,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此計甚好,柳兄真乃我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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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微風陣陣,傍晚剛下過一陣雨,涼意被雨水帶進清籬苑,院子裡被雨水洗禮過的金桂樹翠色枝葉越發亮澤,枝葉間已蓄了淺色的苞,再過不久便能開花。
雲知渺坐在院中亭子裡,正看曉兒有模有樣地展示這些時日學的規矩,四個竹婢女也侍立在旁,亭子裡不時傳出笑聲。
曉兒行雲流水做完一整套行禮問安的規矩,眼裏神采奕奕:“小姐,我做的不錯吧,連紅葉姑姑都誇我呢!”
進了國公府後,曉兒在人前便不再叫雲知渺姐姐了,私下裏倒是和從前一樣。
雲知渺笑著點了點曉兒的鼻尖:“那可不,我們曉兒聰明著呢。”
遠處的假山旁,雲愉安麵蒙黑巾神色鬼祟,從嶙峋之中悄悄伸出腦袋,兩隻眼睛緊盯向亭子方向。
“哼,我讓你們笑,等會兒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他咧出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朝身後招手:“動手!”
身後的小廝鬆犁抱著沉甸甸的麻袋,緊張得腿肚都在打顫,幾次壯起膽子去解麻袋口,手心被汗溼得黏膩了仍舊下不去手。
“少爺……這樣真的好嗎,要是讓國公和夫人知道,他們會打斷少爺的腿……”
“你怕什麼,這些蛇又沒有毒,而且我把牙齒都拔了,不會咬人的。”雲愉安睨一眼身旁不爭氣的鬆犁,“就嚇唬嚇唬她而已,能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