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和別人跑啦
吳勇年拉住雲知渺,朝外張望一眼,伸手比了個數字。
“一口價,五兩。”
“才五兩?”雲知渺指了指院子裡的王金蘭,又在自己前胸和後臀比劃一番,“我娘風韻猶存,怎麼才值五兩!”
“……年紀大了,不好轉手。”
“那算了,我還是找葛大富吧。”
“等等。”吳勇年扯住她,“六兩,六兩可以吧?”
“十兩。”雲知渺擺了擺指頭。
吳勇年眼珠子一瞪:“小小年紀怎麼心這麼黑,就那半老徐娘,刨去運送成本,得給幫裡上貢還得給耿爺孝敬,我哪兒有什麼賺頭!”
“七兩,不能再多了!”
“成交。”雲知渺見好就收,也不多掰扯。
兩人已經說了有一會話,院子裡的王金蘭等得有些不耐煩,吼了一嗓子:“死丫頭,拿個銀子也這麼墨跡,好了沒有!”
吳勇年朝雲知渺使了個眼色。
雲知渺微微一笑,朝外喊道:“娘,這人賴賬呢,你快來幫幫我!”
王金蘭啐一口,觀望著天色,怕耽擱了送人進張員外府上的時辰,噌地站起身朝屋子處走。
“要個錢都要不明白,你是豬腦子嗎!”
王金蘭邁進屋子,數落的話剛說出口,忽而一道陰影從身後籠罩,隨後後頸一陣劇痛。
她還沒來得及搞清狀況,雙耳嗡鳴眼白一翻就昏了過去,咚地倒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塵。
吳勇年丟開手上的木棍,試探著踢了王金蘭幾腳,確認人昏死,才尋了麻繩把其手腳困住。
“這老孃們還有點沉!”
吳勇年把王金蘭捆嚴實後,費了好大力氣,纔將人拖到柴房。
他嘖了一聲,又回頭看一眼雲知渺,在兩人差異明顯的體型對比中,同情地道:“丫頭,平日這老孃們沒少苛待你吧,瞧瞧,你都瘦成杆了,她卻豬圓肉潤的!”
“是珠圓玉潤。”雲知渺糾正他。
“一樣一樣。”吳勇年擺了擺手,渾不在意這些細節,“你放心,回頭我會把人賣的遠遠的,讓她這輩子見不著你。”
“那就多謝吳爺了。”
烏髮梳成髻子的少女靠在門框邊,逆著夕陽光亮,她的側臉流暢而精緻,連發絲也渡上一層暖金色。
“誠惠七兩,合作愉快。”少女兩眼彎彎,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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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漫天彩霞消散,黑如濃墨的天幕掛著數不清的星子。山間露重,又正值夏季,蟬鳴聲此起彼伏。
雲知渺原路返回春雨村,抬袖擦去臉上的黑灰,原本瓷白的膚色露了出來,臉龐在月光下顯得尤為柔和精緻。
她步子輕快地走,掂了掂手裏沉甸甸的錢袋。爲了方便,她讓吳勇年給的是六兩碎銀和一貫銅錢。
七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照著周國的物價勘量,村中一戶人口每月花銷也只在一兩左右,有了這些錢,她就能買食材做任務,努力撐到國公府找上門。
她也有想過直接拿著銀子當路費,去上陽都雲國公府,但只是轉念一想就打消了念頭。
一來山高水遠,她一人獨行難保不會遇上歹徒。二來她對王金蘭當年掉包之事無憑無據,就算到了雲國公府,憑著個鄉下丫頭的身份,恐怕取信不了人,會被當做騙子攆出去,還是等劇情讓國公府的人自己找來靠譜些。
【宿主行為惡劣!居然販賣人口!】0617義憤填膺。
雲知渺笑道:【我這是正當防衛,人不販我,我不販人。】
【那也不能和人販子合作呀!】0617十分不贊同地道,【這是助紂為虐,幫助犯罪!】
【那你說怎麼辦,受制於人去張員外府上當小妾,再辛辛苦苦鬥智鬥勇,等國公府上門來救人?】
雲知渺下意識習慣性雙手插兜,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古代架空時代的衣服是沒兜的。
【宿主應該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把這個販賣人口的團伙一網打盡,這纔是正確的做法。】
雲知渺嗤了一聲:【你行你上啊,我現在只是個鄉下丫頭,還一網打盡,不是找死嗎。】
做任何事都要講究實力,做好事也得先保全自己。
封建社會牙行盛行,暗地拐販窩點也屢禁不止,打擊犯罪團伙這種事,得交給專業人士,她一小姑娘何必瞎逞能。
回到春雨村,村中隱有犬吠聲,多數村民用過晚飯在院子裡乘涼,或是三兩兩的婦人聚在樹下閒話嗑瓜子,晚風徐徐撫人。
春雨村的人口不算多,村中有屠戶,尋常人都會拿糧食或銀錢去屠戶家換肉,村口有一淡水湖,時常也有人打漁回來換吃食。若想要再精細一些的食物,便要去鎮子上採買。
現下天色已晚,去鎮子上買食材顯然不現實。
雲知渺瞄了一眼系統商場裡30金幣500克的牛肉和15金幣500克的有機大白菜,毫不猶豫關掉了商城。
金幣得用在刀刃上。
她先去了一趟鄭屠戶家,用十文買了兩斤豬肉。鄭屠戶家裏有個和翠丫一般大的閨女,是個女兒奴,人雖生得粗獷兇相,卻對小姑娘格外和藹,還送了她兩把自家種的小蔥。
雲知渺道謝後提著東西回去,在院子外遠遠瞧見屋子裏的燈還點著,薄薄的窗紙透出橙黃光亮,一團影子焦躁不安地晃動著,似乎等了很久。
她先將東西藏在院裏,才朝屋子走近,腳步聲引得躺在床上的李二鐵豎起耳朵,迫不及待地呼喚起來。
“怎麼樣婆娘,成了嗎?”
雲知渺站在拐角處不動,雙手抱臂。
“你倒是說話呀!”李二鐵癱在床上下不了地,見自家婆娘既不進屋又不出聲,不免有些著急。
“去了這麼久,到底成沒成,你倒是吭一聲!”李二鐵伸長了脖子往外喊。
大約過了半晌,屋門吱呀一聲開啟,一身灰色衫子的少女猶如幽魂般立在門口,低垂的頭緩慢地抬起來,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李二鐵。
“爹——”
“你……你……”李二鐵睜大眼,“你怎麼回來了?”
怪事兒,這丫頭不是被婆娘帶到張員外家做妾了嗎。
李二鐵朝她身後張望幾眼,有些心虛,又忍不住狐疑:“你娘呢……不是帶你去大壩村上工了嗎?”
雲知渺幽幽地看著他,哀怨道:“爹,娘她……她……”
“她怎麼了?”李二鐵聽著她這怪異的語氣,一顆心提起來。
“她和別人跑啦。”少女兩手一攤,無奈地嘆一口氣。
“胡說八道!”李二鐵登時怒得拍打炕板,“什麼叫跟人跑了,你把話說清楚!”
“跑了就是跑了嘛……娘把我帶到大壩村之後,就把我丟在一處路口,說有事兒去辦,讓我在原地等。我左等右等不見娘回來,便到處找她,可怎麼都找不見人影,後來……”
話音到此一個停頓,雲知渺黑曜曜的眼珠子看著他,欲言又止,一口氣嘆得斷斷續續。
“後來怎麼了,快說!”李二鐵咬牙切齒,這死丫頭什麼時候學會了賣關子。
“後來村裏一個叔子說,他看見有輛牛車駛出大壩村,上頭坐著個煙青色衫裙的婦人,頭戴一隻銀釵,和趕牛車的男人有說有笑,還說什麼再也不回來了,終於離了那個癱子……往後去過好日子……”
煙青色衫裙,頭戴銀釵,正是王金蘭今日的打扮。
李二鐵聽得直瞪眼睛,下意識就抓起炕上的枕頭砸了出去,怒喊:“放屁,她敢!我是她男人,她敢給我戴綠帽子?”
雲知渺往左一移就躲開了枕頭,同情的目光毫不加以掩飾:“爹,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你吃喝拉撒都要讓人侍候,脾氣還差,沒有老爺的命得了老爺的病。娘圖你什麼呀,圖你年紀大,還是圖你癱瘓?不就是戴個帽子的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看開點就好了,男人嘛,心胸要寬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