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想了又想，連連嘆氣，嗔怒地伸著食指點了點雲知渺的額頭：“你們姐妹兩個，一個受了委屈不說，另一個替她瞞著，怪道這幾日你們總躲在自己院子，出了這樣的大事，怎能不和父母說呢！”

    “就是怕阿孃擔心，纔沒有說的。”雲輕宛叩首低聲，“爹孃將我視如己出，宛兒已經十分感念，怎能讓您和阿爹再為我的事操勞。”

    “為人父母，本就要操心一世的。”國公夫人深嘆，抬帕擦了擦眼角，“也罷，這件事我回頭會同公爺商量，左不過多費些銀錢功夫，便是婚期再趕，該有的體面也不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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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這般被定下，接下去一段時日，雲家忙得不可開交。

    雲知渺今日陪著雲輕宛去定帖子定席面，明日又陪著去買料子找繡娘，婚期很趕，是以請了足足六個繡娘趕製嫁衣，從成婚當日的頭面禮冠，到遮面的團扇，房內的龍鳳燭，各個都有講究。

    忙了大半個月下來，饒是雲知渺都覺得眼花繚亂，成親也太麻煩了。

    她忽然覺得，好像有段時間沒有見到陸時棠，連素日愛往雲府跑的辛元兒，也好些時候不曾來了。

    再見到陸時棠的時候，是一日午後。雲知渺正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小憩，初夏快到了，連風裏也有了熱意，她的臉上蓋了一柄團扇，細藤編制的扇面透下點點細碎的光，搖椅一晃一晃，如睡在雲端一樣。

    她半夢半醒間，覺得太陽曬得慌，正打算將搖椅挪個方向，甫一睜眼，便見陸時棠坐在邊上，手臂搭在膝上，託著下巴望她。

    那雙盈滿了細碎光芒的眼眸直勾勾的，她險些嚇得跳起來。

    “你怎麼神出鬼沒的，還坐在這一聲也不吭！”雲知渺拍了拍心口拿眼瞪他，瞌睡全沒了。

    陸時棠乖巧地笑著：“見你睡得香，就坐著等一等。”

    他不知從哪裏來的，衣衫風塵僕僕，眼下還有些泛青的痕跡，有幾分憔悴。

    雲知渺本還想問，為何好長時間見不著他人，見著他這般樣子，連小性子也使不出，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胸口。

    “你去哪兒了？”

    陸時棠勾起唇角，順勢抓住了她的手，將那一段纖白握在掌心，指腹輕柔地摩挲。

    “去了一趟渠州，走的時候有些急，來不及同你說。”

    手背被他撫得有些癢，酥酥麻麻的觸電感燙得她心頭異樣，她咻地抽回了手，陸時棠握了個空，指尖還留有那種細膩如凝脂的觸感。

    他俯身靠近，俊俏的臉微微抬起：“姐姐生氣了嗎？”

    “我纔沒有。”雲知渺輕哼一聲扭過頭，轉著手裏的團扇。

    見狀他揚起笑意，往右挪湊到另一邊，手伸進了懷中摸出一隻錦盒，輕輕將錦盒擱在她的手心。

    “這是什麼？”

    “在渠州的時候買的。”

    錦盒十分精緻，有一圈半鏤空的木紋，她撥開搭扣，盒中是一隻金線編織的鐲子，紋路細膩交錯，嵌著數顆晶瑩剔透的白玉。

    她將鐲子套到手腕上，不大不小正好。

    見她主動戴上，陸時棠唇邊微微翹起，凝著那抹被鐲子襯得越發纖白細潤的手腕，低聲道：“明日我又要走了。”

    “不是纔剛回來嗎？”雲知渺茫然道。

    “嗯，最近差事多了些。”

    雲知渺應了一聲，也沒有多問，想了一會兒提裙起身，匆匆跑進屋子裏，捧了一隻大食盒出來。

    “吶，這是我新做的一些吃食，上面這些是牛肉脯、豬肉脯，用油紙包著，吃的時候拆出來就好了，能放好些日的。”她挪開食盒蓋子一樣一樣指著，“底下這些是果乾脯，味道是酸甜口，有好幾樣果子。”

    她將提盒塞給陸時棠：“也不知你要去多久，路上當個零嘴吧。”

    食盒沉甸甸一整提，陸時棠忍俊不禁，低語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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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知渺以為他又如從前般只是出去十天半月，沒曾想這一回直至六月初，也沒有他的音訊。

    期間，雲輕宛和秦逾舟順利成了親，搬到了雲府不遠的一座小宅。宅子是朝廷賞的，雖只是個二進院，但小夫妻兩人生活已綽綽有餘。暮珍苑的幾個婢女都陪嫁去了新宅子伺候，雲家一時空了一大間院子，忽地就冷清了許多。

    好在秦逾舟是個十分體貼的丈夫，每隔幾日便陪雲輕宛回雲府探望，兩人琴瑟和鳴，說不出的般配。

    雲知渺閒來無事，成日被賀嬌拉去玉芝樓，如今玉芝樓上下已經大變樣，按照雲知渺的建議，店裏的小廝清一水換上了制服，衣衫前襟繡著統一的簡筆靈芝圖樣，每日一開店，小廝們就排排站在門口，熱情地將腰彎到九十度。

    “歡——迎光臨——玉芝樓，客三位裏邊兒請！”

    裴川才踏上臺階，就被兩個小廝鑼鼓一樣的嗓音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