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朦朧，玄清門前有冷眼、有唏噓。

    雲家車架趕到時，正是大雨磅礴。雲知渺還未來得及讓雲輕宛冷靜，雲輕宛便已焦急地撐開油紙傘下車。

    她小跑著去替秦逾舟打傘，手忙腳亂地用帕子替他擦臉上雨水：“雨這樣大，你怎這般生淋著！”

    秦逾舟微微一怔，往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環視著周遭一圈又一圈的人，低聲道：“雲大小姐……你不該在此處。”

    他不曾想過她會來，玄清門前這樣多人，她是個未出閣的貴家小姐，怎能給他撐傘擦臉？

    雨水打溼了雲輕宛的裙襬，輕薄柔軟的紗緞軟塌塌垂下，她望著秦逾舟後退半步的動作，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被趕來的雲知渺按住了手。

    雲知渺讓曉兒去給秦逾舟打傘，拉著雲輕宛退開幾步。

    “渺渺，他……”

    “秦公子是為姐姐好，這裏這麼多人，姐姐貿然便跑過去，給一個外男打傘，名聲要也不要？”

    “我不在乎。”雲輕宛咬著下唇，一向柔弱的俏顏顯出幾分無謂。本就是她連累了他，害得他連功名也沒了，自己這點名聲又算什麼。

    秦逾舟向兩人揖手行禮：“逾舟謝過兩位小姐好意，雨大沾身，恐溼了小姐們的裙子，快快回吧。”

    “逾舟……”雲輕宛低聲輕喚，滿眼焦急。

    一聲親近的呼喚，讓秦逾舟手心蜷握，他抬起眼，好看的睫羽微微顫動，半晌卻是搖了搖頭，繼續擊鼓。

    來玄清門前他已經想好了，無論能否鳴冤成功，他的舉動都會得罪那些判卷大人，甚至觸怒帝王。他不在乎功名利益，亦無謂生死，但求以卑賤之身，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怎麼能連累旁人？

    他沉而有力地擊打著高鼓，一邊又一遍高喊：“草民秦逾舟，請見陛下，殿試判卷不公，求陛下主持公道！”

    雲輕宛焦灼不安，大有要豁出去陪秦逾舟一塊兒受苦受難的架勢，雲知渺攔了又攔，眼見著兩個倔驢各倔各的，忍不住扶額。

    她也真沒想到秦逾舟這麼剛，直接就來敲登聞鼓。

    本來按計劃，先讓事情發酵，再去找賀嬌幫忙，賀家有些實權，往宮裏遞個訊息輕而易舉，皇帝本就生性多疑，絕不會容忍有人在科舉上做文章，介時不用她們多做什麼，自有宮裏人去查。

    現下倒是麻煩，什麼也沒準備好，甚至連個實質性證據都沒有，就貿貿然捅到明面上，要是周景瑞一方倒打一耙，治秦逾舟一個攀誣之罪，甭說再不能科考，連命也難保住。

    “姐姐，我去辦件事，在我回來之前，你切記不要衝動。”雲知渺低聲說，“既然已經敲了登聞鼓，就沒有回頭路，你想護著秦公子，遠遠站著看就好，若叫宮裏人看見你們關係密切，難保不會有人說秦公子是藉着國公府的勢，纔有恃無恐質疑殿試判卷，到時那些人以此為理由抨擊，秦公子便是有理也成了沒理。”

    雲輕宛捏緊了帕子，忙不迭點頭，心裏又發慌：“渺渺，你要去哪兒……”

    “去想辦法呀！我很快就回來。”她拍了拍雲輕宛的手，帶著淮竹鑽進馬車。

    雨幕中，寶頂華蓋的馬車碌碌朝一條道路行去，馬蹄踏過水窪，水花四濺。

    馬車停在了一處街角，不遠的地方坐落著青瓦高匾的府邸，門前亦有兵士把守。

    雲知渺挑開車簾觀望，從袖袋中摸出一隻荷包放到淮竹手裏。

    “去找兩個路人，從大皇子府外經過，裝作談天，將玄清門前發生的事情說出去。”她頓了頓，又俯身在淮竹耳畔交代了一遍細節，“都記住了嗎？”

    淮竹點頭，立時便戴上幕籬下了馬車。

    風雨狂作，斜打進馬車裏的雨點，讓人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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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美人，再喝一杯。”裝潢華美的內室，周景明斜倚在榻邊，姿勢懶散。

    他的衣衫鬆垮散向兩側，露出緊實的腹部，胸膛上正趴著一名羞羞怯怯的小婢女。

    小婢女纖細的手接過酒杯，小口地飲下去，一個秋波款款的眼神，便能叫人酥了半邊身子。

    周景明寬大的手掌挑起她下巴，嬉笑道：“還是你這般惹人憐的，才能讓本皇子高興，跟了本皇子，日後便不用再吃苦了。”

    那小婢女很是歡喜，臉頰紅撲撲的，低著頭道：“大殿下，皇子妃下月便要過門了，奴婢願意伺候殿下，卻怕惹皇子妃不快，將奴婢當做狐媚惑主的東西……”

    “一個繼室，給她臉了，還敢管本皇子房裏的事？”周景明哼哧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