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訊息？”雲知渺緩慢地眨眨眼睛，不知所以然。

    “你們不知道呀，那還穿的這麼素淨。”賀嬌驚訝起來。

    今日說是春宴，不如說是上陽都少男少女們的相看會。雲知渺二人本就礙於國公夫人說磨纔來，自然沒有費功夫簪花弄妝。

    但賀嬌這般說，雲知渺卻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催促道：“別管我們了，賀姐姐快說，是什麼訊息？”

    通往半山腰的石子路兩側鬱郁叢叢，三人在前並排走，婢女們低首跟隨在後。

    賀嬌行在兩人中間，壓低聲音：“聽說三皇子和宋家快定下來了，若是不出意外，賜婚的旨意就在下月吧。”

    “這麼快？”雲知渺訝異不已。

    “是啊，宋雨薇過了年都十八了，前兩年多少人踏宋家的門，名帖一茬一茬地送去，都沒有動靜，原來打得是做皇子妃的主意。”賀嬌撇嘴道，“她這人，我是不喜歡的，說不出哪兒不好，就是瞧著假模假樣。”

    雲輕宛聽到周景瑞的定親訊息，心中沒有絲毫波瀾，反而鬆了一口氣，笑道：“怎麼說也算是喜事了，只不過……三皇子和宋家結親，和今日的春宴又有什麼關係？”

    “你們想啊，三皇子比大皇子也小不了兩歲，三皇子都快定下首輔嫡孫女，大皇子卻只有一個家世不上不下的正妃，年前這正妃誕下一個女兒難產殞命，鄭昭儀想爭皇長孫的希望也沒了，心裏可不得著急？”

    賀嬌嘴皮子飛快，不時注意兩側經過的人，說一會兒停一會兒。

    “大皇子本就平庸不堪大才，鄭昭儀自然想給他找個能幫扶的岳家。大皇子妃過身雖還不足三月，但眼看三皇子要定宋家，鄭昭儀是著急上火，才把春宴提到這時候辦，好藉着相看的名頭，給大皇子續絃呢。”

    雲知渺恍然悟了，只是明瞭之餘，也不免同情那位大皇子妃，屍骨未寒丈夫與婆母就張羅著要娶繼室，人心涼薄也不過如此。

    “賀姐姐先前說，給人作配，所以昭儀娘娘是已經看上了哪戶閨秀？”

    “正是，聽聞是白家的那個。”

    -

    玉春山佔地遼闊，山頂有溫泉花林與水莊，一向是皇室避暑地。半山腰修建亭臺樓閣，每每皇家請宴或辦花宴詩宴多在於此。

    宋皇后薨逝後，皇帝並未娶繼皇后，宮中高位嬪妃不多，也沒有誰人獨寵，可堪稱是平分秋色。如此膝下育有皇子的嬪妃，就顯得格外尊貴，是以鄭昭儀雖連妃位都沒有，卻能在皇家園林辦春宴，宮裏各司也從不敢怠慢。

    春宴是男女分席，中央只用半透的長屏風相隔，席間宮婢輾轉伺候，流水般的茶點捧來，早到的閨秀們已經三兩兩坐在一處，雲知渺三人只尋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入座，打算安安靜靜混一頓飯就走的。

    宮娥捧來百花露與數小碟團花雕霜糕，一枚枚餡團雕做花卉模樣，舒瓣綻蕊栩栩如生。

    但賀嬌只吃了兩口就覺得膩味：“外觀做得倒是不差，味道還不如寶沁坊的，更別說和知渺妹妹做的那些比擬了。”

    瞧著遠處鄭昭儀正拉著白家姑娘說話，賀嬌不由得壓低聲音：“鄭昭儀還是太小家子氣了，好歹門面也做得漂亮些，你們瞧，席都沒開，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打什麼主意。”

    “賀姐姐，你小聲些，別被人聽去了。”雲知渺提醒道。

    賀嬌吐了吐舌頭，遂不再說，三人在角落裏躲懶，等開席間甚是無聊，百花露一杯接一杯的喝。

    那廂白家姑娘白瑾妍被鄭昭儀拉著說了許久話，眼看人越來越多，鄭昭儀也不好再關注一處，才放她回去。

    白瑾妍溫和福身回到女眷席列，方纔還溫順謙和的面容倏忽就收斂乾淨。

    她行過幾名閨秀掩唇相笑的桌案旁，睨過眼看被眾人簇擁在中央的宋雨薇，美目中閃過惱恨。

    同樣是上陽都排的上名號的貴女，怎麼宋雨薇就那麼命好，得了三皇子的親眼，她卻這樣倒黴，被鄭昭儀挑上。

    誰都知道大皇子是不堪用的，將來必也無望儲位。更何況大皇子已經有過正妃，即便這婚事成了，她也只是繼室，說出去更是丟臉。

    而宋雨薇一身白蝶如意月裙，素手掩唇正與身側的人談笑，發間兩枚拇指大的東珠嵌在珠釵裡，更襯面如春風。

    果然是定親在即的人，瞧著多得意啊。

    白瑾妍咬著唇瓣，忍不住刺了一句：“宋姑娘好雅興，都是要定親的人，還來春宴相看，也不怕三殿下不愉？”

    閨秀們的談笑聲停了下來，一個兩個乜眼在白瑾妍和宋雨薇之間打轉。

    宋雨薇抬帕掩了掩唇，好似沒有聽見對方言語中的暗刺：“白姑娘慎言，昭儀娘娘相邀，我是來規規矩矩赴宴，何來相看不相看。”

    親事既然還沒有定，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說破，白瑾妍卻話中意有所指，好似她早已和三皇子私相授受一般。

    宋雨薇一向愛惜羽毛，哪裏會容白瑾妍三言兩語抹黑，妝容精緻的眉眼一抬，眼波含笑：“倒是白姑娘人品出色，連昭儀娘娘都喜愛不已，也不知方纔昭儀娘娘與白姑娘說了什麼親切話，我們都是好奇極了呢。”

    “你！”白瑾妍慍怒，見周遭人竊竊私語，又不好發作，眼裏宛如淬了毒一般。

    幾方桌案間隔，角落裏的三人喝著百花露看戲，雲知渺托腮遠望，杏眼看著火藥味十足的嘴仗現場，不由嘖聲。

    果然，周景瑞男主光環強大，這種場合也少不了有人為他爭風吃醋。

    原書裡，是雲輕宛在宴席中被白瑾妍一句接一句地刺，宋雨薇隔岸觀火，一眾閨秀暗言譏諷。

    如今局面對調，她和雲輕宛倒成了看戲的那個。

    賀嬌又湊過來和雲知渺二人咬耳朵：“白瑾妍也不是啥省油的燈，她沒攀上三皇子，倒叫宋雨薇搶去，心裏自然是不舒服極了。且看吧，今日可有戲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