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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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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雲愉安受排擠

    “不睡這你想睡哪,難不成還要給你安排一個單人帳子?”鄭燁抱著手臂嗤聲。

    一眾巡防兵哈哈地笑了起來。

    “可……可是!”

    可是在公府裡,連伺候他的鬆犁都有寬敞的單人屋啊。

    他上前拍了拍牀板,真是和石頭一樣硬,上層只鋪有薄薄粗糙草墊。

    從小到大,他睡的都是高床軟枕,哪裏躺過這種硬板床,更不用說和九個不相熟的人同寢一屋了。

    “別可是了,看著年紀不大,譜倒大。”鄭燁不耐煩地擺擺手,“你愛睡不睡,不睡這就到大帳門口掛樹上睡。”

    夜色已深,鄭燁丟下一句話就走。其他兵漢們陸陸續續去打水擦臉洗腳,也沒有人與雲愉安聊扯。

    他氣呼呼地坐到自己的鋪位上,嫌棄地拍打牀板,左右看兩眼,才發覺鄭燁沒給自己發枕頭被褥。

    “我的床褥和枕頭呢?”他扯住了邊上一個人的袖子問。

    那人莫名看他一眼,拍掉了他的手:“你問我啊,我怎麼會知道。”

    “那我去哪兒拿?”雲愉安又扯住了他。

    “不知道不知道,別來煩老子!”

    那人個頭比雲愉安高出不少,甩手一推,就把雲愉安甩得跌坐回去。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

    雲愉安還想分說兩句,對方已然轉身背對他躺下了。再去看其他人,也是一個個做自己手裏的事,連眼神也沒分給他。

    他咬咬牙,走出帳子去找鄭燁。但繞著數個外形大差不差的錐形白帳走了一圈,也沒問到鄭燁在哪裏。

    夜聲嗚嗚呼嘯,寒如骨刺的風刀子朝脖領縫裏鑽。雲愉安久尋無果,頹然失神,只得煩悶地回了帳子。

    帳中已熄了兩盞油燈,唯剩一盞微弱光點在角落跳躍。

    他雙手攏袖,縮著身體垂頭朝鋪位走去。誰知剛坐定,挨着草墊撐靠的掌心就觸上一片溼漉。

    他一骨碌又站了起來,藉着帳中微弱火光眯眼去看,薄薄草墊暈開斑駁的深色,不知打翻了什麼在上頭。

    “誰幹的!”雲愉安大喊。

    蜷在被褥裡闔眼醞釀睡意的兵漢們,連眼皮也懶得抬一下,無人迴應。

    他氣急了,依個去扯被子丟枕頭。

    “都不許睡,是誰弄髒了小爺的床墊!”

    有人被他扯得窩火,一把搡開,不耐地吼道:“老子弄的,怎麼了。”

    “你為何弄髒我床墊!”

    “倒洗腳水的時候沒捧穩,不當心潑上去的,真是對不住了兄弟。”那人扯著嘴皮,笑得譏諷,“都是大老爺們,就別和娘們似的嫌這怕那,將就睡吧。”

    一雙雙昏暗中渾濁的眼看著他,有冷漠有不屑,摻雜幾聲譏誚的低語。

    “一點規矩都不懂,也別怨別人教他規矩。”

    “真當自己是碟子菜了,白日巡邏時,處處和鄭副隊頂嘴呢。”

    “嫩頭青就是欠教訓。”

    ……

    雲愉安指尖冰涼,眸底也噙起薄霧,憤怒的音色從口齒中宣洩而出:“豈有此理,你們居然敢這麼欺負人,知道我是誰嗎!”

    “喲,那你倒是說說看,兄弟幾個洗耳恭聽。”

    “我是——”

    他氣急敗壞的聲音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被眼前一雙雙看笑話的眼睛一盯,胸頭的怒火又揉成一捧頹然。

    纔來第一天,就這樣自報家門灰溜溜回書院了嗎。

    來時,他信誓旦旦的打了包票,還在阿爹面前好一陣吹噓。

    現下就認了輸,回家面子往哪兒擱。

    “說啊於安,你是宰輔家的公子,還是公侯家的少爺,講出來讓大家聽聽看吶。”

    “哈哈哈,你倒是說啊。”

    雲愉安憋紅了臉,狠狠踹一腳床根:“我什麼也不是,行了吧!”

    在一眾兵漢的放肆笑聲中,他側臥在了髒污溼漉的草墊上,用外袍把腦袋緊緊矇住。

    透過衣袍,他依舊能聽見他們的羞辱言語,只得蜷縮緊身體捂上耳朵。

    且笑吧,等他在巡邏隊站穩腳跟幹出一番大事業,看他們還敢笑。

    一群壞東西。

    雲愉安咬住指節,嗚嗚掉眼淚。

    -

    在忽晴忽雪的嚴冬末,除夕悄然而至。

    一大早,整個雲國公府就忙碌起來了,成車的蔬果禽肉往府裡運送,紅燈籠沿屋簷錯落相掛,婢僕們換上了主家賞賜的年衣,個個眉梢帶笑。

    雲國公與國公夫人一向寬厚,活契的下人們做完這一年最後一日的分內事,便可領年錢回家團聚兩日。至於一家老小都在公府伺候的,除夕賞賜更是隻多不少。

    雲知渺一力承包了年夜飯的工作,將大廚房徵用,從巳時起就似陀螺在灶臺前打轉。

    國公夫人心疼得緊,勸她隨便做一兩個菜色就好,其餘交給大廚房的人忙活,但聽雲知渺報了一長串年夜菜名,又默默嚥下勸阻的話,眼含熱淚不住道“我兒孝順”。

    天微微擦黑時分,上陽都各處爆竹燃動,闔家歡笑。

    公府飯廳亦是喜氣洋洋,眾人都換上新裁的衣衫,雲知渺與雲輕宛同穿桃紅白裘滾邊小襖,只繡紋略有區分,坐在一處乍一看好似雙生花一般。

    雲國公手執酒杯,喟嘆發聲:“這是頭一回,咱們一家五口在一塊過除夕。往年都只有四人,算不得完整,幸而蒼天厚待,我兒渺渺回來了。”

    “是啊,自二妹妹回家後,府中歡聲笑語都多了許多。明日大年初一,阿孃說要一家人去禮佛燒頭香,求佛祖再佑府中來年和美順遂呢。”雲輕宛粉腮帶笑,眸色溫柔。

    “使得使得,陛下放朝三日,明日正是有空。”雲國公道,“倒是巡城營不得假,我得與李磐說一聲,把愉安這小子挪出來一日。”

    飯桌間,一家人都在說話,唯有云愉安埋頭苦吃。

    他大口扒著碗裡的飯菜,一言不發,眼底有霧濛濛的淚花閃動。

    “安兒,你爹爹同你說話呢。”國公夫人見他額頭都吃出汗,抬帕為他擦拭,“可憐見的,纔去巡城營不過十日,怎麼餓成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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