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們院裏一日三餐都是小姐做飯，尋常無客在，我們都與小姐同桌吃飯。”

    “這也太過放肆……”抱琴驚得聲音都小了，目光掃向幾人，又忍不住懷疑，她們是在吹牛吧？

    “小姐對我們可好了，每日都問我們想吃什麼，除了三餐還有下午茶呢。”青竹揚揚眉毛，驕傲不已。

    “下午茶……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這個我們也說不清，總之是加餐，偶爾還有宵夜，但凡小姐做了吃食，都有我們一份。”

    抱琴沉默幾息，吹牛也不是這麼個吹法吧。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們這般……莫不是欺雲二小姐性子軟好拿捏？”

    幾人聞聲不悅，齊刷刷皺起眉。

    曉兒擱下飯碗，雙手抱臂：“你胡說什麼，我們從來都對小姐忠心不二。小姐說了，規矩是做給外人看的，人前各司其職莫讓人挑出錯處，關起門來都是自家人。”

    “就是嘛，規矩體統紅葉姑姑早早就對我們耳提面命，有些分寸不是擺在明麵，是記在心裏。”淮竹道。

    青竹忿忿說：“小姐待我們親如家人，我們亦是打心底親近小姐，你莫要在這渾說。”

    抱琴被她們堵得啞口無言，張張嘴又合上。

    “甭理她，咱們吃咱們的。”曉兒重新捧起碗，“今日這栗子燜飯可好吃了，我得多吃兩碗。”

    四個竹又嘰嘰喳喳起來，相互夾菜說笑。

    抱琴身處其中如坐鍼氈，一面鄙棄她們半點婢女的自我修養都沒有，一面安慰自己，這幾人定是誇大其詞，說不定過得還沒她好。

    奈何美食擺在眼前，不吃白不吃，抱琴端起飯碗，狠狠地扒了兩口。

    入口那一瞬，栗子的香軟與燻肉的炙香交織，粒粒分明的米飯好似在舌尖跳舞。

    抱琴默默嚥下飯，偷偷覷看幾人，加入了暴風吸入的隊伍。

    -

    在賀嬌擦了二十三次嘴後，雲知渺吃飽了。

    本就做了許多分量，賀嬌吃得還沒貓兒多，一桌菜還剩不少。

    她擱下筷子，溫聲笑道：“賀家姐姐稍坐，我去取一樣東西。”

    賀嬌頷首應下，雲知渺提裙起身，穿過長廊推門入書房。

    今日賀嬌的目的她心中明瞭，左不過爲了那些點心纔在清籬苑纏磨。

    此人瞧著嬌蠻了些，性子倒也不壞，況且公府伯府一向有往來，她也不願因這點小事同賀嬌生不必要的嫌隙。

    提筆蘸墨，她寫下了幾樣點心的配方做法，檢查無誤後仔細摺好，忽地又想起什麼，重新補了一份。

    兩份做法都相同，只是材料略有出入，她將其中系統商城購入的，換成能在上陽都尋到的替代用料。

    如此便無誤了。

    正欲起身，腦海中系統提示音忽然響個不停。

    【食客滿意度達標，幸福值+1！】

    【食客滿意度達標，幸福值+1！】

    【食客滿意度達標，幸福值+1！】

    ……

    雲知渺杏眼彎彎，十分沉迷這種坐著得積分的快樂。

    想來是曉兒她們提供的，今日總和進賬59積分，穩賺不賠。

    她帶上點心單折回正廳，盤算著先將賀嬌哄走，再繼續琢磨給陸時棠慶生的菜譜，腳步輕快間，系統提示音還在狂刷。

    【食客滿意度達標，幸福值+1！】

    【食客滿意度達標，幸福值+1！】

    【食客滿意度達標，幸福值+1！】

    提示音在雲知渺邁進正廳的瞬間戛然而止。

    賀嬌正舀著一大勺飯往嘴裏塞，嘴角斑駁的像是塗了蜜油。

    四目相對間，賀嬌的表情複雜難以形容。

    羞澀，慌張，為難，最終化為一抹尷尬的笑。

    “哈……妹妹回來的好快。”

    “賀姐姐這是……”

    賀嬌再次戰術性擦嘴，半垂雙眼解釋道：“我只是看還剩許多，所以……”

    不對，伯府的小姐怎麼會吃剩菜。

    “其實是方纔沒吃飽……”

    也不對，這不就說明自己剛剛是裝的嗎。

    “事實上是我……”賀嬌憋了半晌圓不下去，臉皮子臊得熱燙。

    精緻如瓷娃娃的賀嬌神情窘迫，鼻尖還沾著一粒米。

    雲知渺將上輩子最難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沒笑出聲，點頭道：“明白，明白。”

    賀嬌欲再為自己找補兩句，但腹氣上涌間，卻是響亮的飽嗝脫口而出。

    此時說什麼好像都多餘了，賀嬌生無可戀，索性破罐子破摔，繼續埋頭吃。

    -

    暮色漆黑，雲知渺將賀嬌送到公府門口，府外已經馬車等候。

    馬車金楠木蓋頂下銅角鈴晃響，在寂靜中摻進一絲清脆。

    “就送到這吧。”賀嬌低頭攪了攪絲帕。

    雲知渺將手中的提燈交予賀嬌，低聲道：“那些材料不好找，若尋不到，用第二張單子上的替代即刻，味道約莫會差一些，不過大體是相似的。”

    賀嬌不自覺握向袖袋中的兩張點心單，躊躇間甕聲甕氣道：“晚膳的事……”

    “晚膳何事，賀家姐姐不是與我相談甚歡嗎。”雲知渺歪著頭，明眸中倒映提燈跳躍的橙色燭火。

    “對，相談甚歡。”

    賀嬌深吸一口氣，又重新揚起高傲的頭顱，扶抱琴的手登上馬車。

    馬兒抬蹄踏動，車簾從內打起，探出一張明媚張揚的臉。

    “雲二，你這個朋友本小姐交了！”

    雲知渺抬腕同賀嬌招手告別，兩人遠遠相視一笑。

    待雲知渺轉身，曉兒才呼一口白霧，攏緊了外衫撮熱雙手：“小姐咱們回去烤火吧，天太冷了。”

    “好啊，要吃烤雞腿嗎。”

    “吃的吃的，前些日小姐讓工匠打的小爐正好能用上。”

    “那太好了，咱們走快些。”

    車行遠去，銅鈴一路叮鈴清脆，掩去兩人對話。

    抱琴放下車簾，酸溜溜地不是滋味。

    都是做婢女的，怎麼清籬苑的婢女這樣命好。她從前還以為自己在伯府已經算得臉，兩相對比，原來自己纔是那個井底之蛙。

    馬車內，賀嬌喜滋滋地將點心單翻出來看：“雲二真夠意思，獨門秘方就這樣給我了，有了這些，生辰宴上我非得在那些矯情丫頭面前出出風頭。”

    羨慕歸羨慕，抱琴到底記得自己是伯府簽了終身契約的打工人，連忙附和：“小姐說的是，那王家小姐仗著有個長姐在宮裏，沒少在您面前顯擺，拿宮裏貴人給的冷糕點來襯自己身價，眼皮子淺的緊。”

    “不錯，下月我便讓她知曉什麼纔是絕世無雙的美味。”

    賀嬌抬起尖尖下巴，驕傲如孔雀。

    “回去再備些厚禮，待我找廚子研究明白，再來給雲二登門道謝。”

    順便還能再蹭一頓飯，賀嬌如是想。

    抱琴一聽也來了精神：“是，奴婢一定好好準備。”

    又能去灶房蹭一頓飯了，抱琴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