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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我不是小孩子

    陸時棠知道淮竹在擔心什麼,答道:“戍營的人不會多嘴。”

    “那就好……”淮竹鬆一口氣。

    “什麼那就好?”雲知渺問道。

    淮竹悶聲說:“小姐呀,閨中女子名聲最要緊,若是小姐失蹤的事情傳出去,外頭不知有多少風言風語。”

    前朝有位郡主遭人算計,被綁匪所擄失了貞潔,不堪流言所汙,一條白綾懸在樑上就去了。

    此次是她們運氣好,這一窩匪徒都傻不愣登,也未起什麼邪念。

    饒是如此,事情一旦流出去,也難免會有閒言碎語。

    “若是日後小姐議親,有人拿這事做文章,真是十張嘴也說不清的。”淮竹嘆道,“如此的話,不知要失多少好親事。”

    “還有這種好事?”雲知渺一下來了精神。

    望著淮竹疑惑的表情,她連忙更正說辭。

    “咳,還有這種事?”

    淮竹邊走邊說:“小姐纔到上陽都不久,自然不曉得深宅裡的彎彎繞繞。各家嫡夫人為適齡子女擇親,對方品性家世,或是幾歲讀了什麼書做了什麼事,都是打聽清楚的。所以奴婢才為小姐擔心,遇上這般倒黴事,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若有人就因流言就輕慢於我,又哪裏算得上好親事?”

    更何況雲知渺也並不想盲婚啞嫁,以此為推脫一輩子在國公府當鹹魚,她巴不得。

    淮竹嗔望她一眼:“小姐好似半點也不知嚴重性,要真因此沒有好人家上門提親,如何是好?”

    “那有什麼的,如果沒有我就……”

    “我娶。”少年飛快地張了口。

    似是怕她沒有聽清,少年又鄭重地重複了一遍。

    “我娶姐姐。”

    他說完就抿緊了唇。

    此前他從未真正表露過心跡,眼下似乎也不是什麼合適的時機。

    但……方纔他就是忍不住開了口。

    雲知渺微微愣神,隨後伸手揉了一把他的發頂:“小孩子別搗亂。”

    “……我不是小孩子。”

    少年清凌凌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渺渺,我只比你小几個月而已。”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喚她。

    雲知渺靜默著。

    是啊,他已經能在戍營爭前程,縱馬領兵抒志意。

    他也不再是那個在春雨村裏,被薛音兒困在親情囚籠的偏執少年。

    雲知渺忽然心情複雜。

    這種感覺就像,看著長大的小孩忽然就成了大人。

    但他方纔說娶她……應該只是想安慰她的玩笑話吧?

    是這樣的吧?

    雲知渺有些不知所措,雙手不知不覺鬆開了陸時棠的脖頸。

    陸時棠察覺她整個人重心向後傾,飛快將她的手撈回來放回自己身前。

    “會摔倒的,不能撒手。”

    “啊……好。”雲知渺愣愣地點頭。

    陸時棠低垂著眼,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

    也許是他太心急了,還是慢慢來吧。

    之後一路無話,隊伍在暮色中終於下山。

    山腳道路前方,漆黑一片的陰影裡有光點快速行來,疊踏的馬蹄聲中摻雜著焦急催促聲:“車再快趕一點啊鬆犁,你是不是沒吃飯!”

    “少爺,已經很快了,再快馬車都要飛起來了!”

    鬆犁的袖袍灌在風裏嘩啦直響,寒風灌進脖子冷得牙關打鬥,表情都猙獰了不少。

    他努力分辨著前方道路方向,忽的看見許多火把光亮。

    “少爺,前面有好多人,好像是……哎,是小姐,是二小姐!”

    “二姐?!”雲愉安聽罷,忙撩開車簾將頭探出去。

    他遠遠地看見了雲知渺,霎時喜出望外,待鬆犁勒馬停車,便健步前衝。

    “二姐,可找到你了!”

    雲愉安高嚎一聲,還來不及抒發心情,見雲知渺被陸時棠揹着,心中咯噔一聲。

    “二姐你的腿……”他吞一口唾沫,驚恐萬分,“是被劫匪打斷了嗎?”

    雲知渺嘴角抽了抽:“……能不能盼我點好,我只是下山的時候扭傷了。”

    “哦哦哦……”雲愉安這才長舒一口氣。

    “夜裏寒涼,姐姐先上馬車吧。”陸時棠溫聲道。

    他行至寶頂華蓋的馬車前,將雲知渺從背上放下來,方要伸手扶她上車,卻被雲愉安強行擠開。

    “二姐,我來扶你!”

    雲愉安雙手托住雲知渺的手臂,小心將她送上車,還不忘回頭瞪陸時棠一眼。

    陸時棠皺了皺眉,卻也沒與他計較,只是望向車中的少女。

    “好好休息,旁的事有我解決。”

    凌寒的風吹著少年額發,他彎著唇,溫和又乖順。

    雲知渺還未理解那句“旁的事”是什麼事,他已經轉身回到戍營隊伍。

    少年人利落地翻上馬背,黑隼於低空盤桓幾圈後停於他肩,一人一隼一馬,於重重燃動的火把中央分外耀眼。

    他再次遙遙望了她一眼,才牽動韁繩,催馬領隊前行。

    身旁,雲愉安絮絮叨叨:“二姐你都不知道,這兩日我們找你找得多苦,昨日徹夜拔步尋你蹤跡,我的鞋都快磨穿了。”

    他往前湊近,還扯了扯自己的上眼皮給她瞧:“我一整夜沒睡呢,眼裏都有血絲了!”

    雲知渺伸開食指在他額上輕點。

    “知曉我們阿愉長大了,不是隻會招貓逗狗了。”她笑起來,又道,“不過,你怎麼恰好這時來接應?”

    雲愉安道:“二姐在信中留了訊息,阿爹本是打算向賀陽伯借些人,潛上西蒙山的。不過臨行前,陸時棠又傳了訊過來,所以爹孃便讓我來接應。”

    想到此處,雲愉安忿忿不平。

    陸家小子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分明他纔是二姐的親阿弟,找人營救都讓陸時棠搶了先,顯得他一無是處。

    雲愉安不樂意再提陸時棠,便將這兩日家中事細細說與雲知渺聽。

    聽到國公夫人因擔憂而病倒,雲知渺心中頗為自責。

    馬車跟在戍營的隊伍後頭朝上陽都返程,一路星光細碎,茫茫白雪漸落。

    直至深夜時分,一行隊伍才浩浩蕩蕩地進了上陽都。

    因戍營有令牌,遂他們雖子時入城,卻並未遭到阻攔。

    國公府門前,雲國公來回踱步,雲輕宛攙扶著國公夫人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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