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林縱教了一個好女兒啊!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只聽周帝擱筆的聲音落下,謹言手捧著溫度剛好的茶立即奉上。
周帝呷了口茶,滿眼的疲倦漸漸恢復清明。
“什麼時候了?”
“回皇上,現在剛剛過未時二刻。”
“這麼快?”周帝手指按壓眉心,謹言上前便開始按捏起雙肩來。
“皇上日理萬機,纔會覺得時間恍如飛絮。”每日的沉迷於丹藥的煉製方法上,可不覺得時間飛快麼。
“林縱還在外面候著?”
“還候著呢,有莊王陪著,林大學士怕也不會那麼難熬的。”
周帝手指一頓,微微側目看了過來:“盈祁也來了?”
謹言微微弓著身,矮著頭回道:“是,莊王約摸等了半個時辰了。”
半晌,周帝從鼻腔裡冷哼一聲,道:“宣林縱。”
伴隨著窸窣的腳步聲踏進,低沉的聲音響起:“臣林縱叩見皇上。”
“起來吧。”周帝頭也不抬。
只見林縱謝恩之後站起身,揣在袖子裡的手因為緊張而拳著,一點也不似剛纔在外面與莊王氣定神閒的做派。
周帝淡淡的掃過去,單這一眼,就瞧見了對方後背微微僵硬了一下。
“林老夫人身體還好吧?”
林縱聽聞皇上詢問起自己的父親,忙作答:“回皇上,家母身體這兩日剛剛有所起色。”
周帝笑道:“你父親這一去,朕就感覺身邊失去了什麼,朕每日光在案邊看這半山高的奏摺就頭疼的要命。”
林縱堆笑道:“家父雖已逝但得聖上如此惦念,泉下有知也定會欣慰,皇上如此抬愛林府,倒真是讓臣心生惶恐。”
“你若有你父親一般的才能,也不至於如今還是個文華殿的學士。”
林縱唯唯諾諾的應下。
“朕猶記得多年前在你家院子裡與你父親聽雪品茗時,那種閒淡的日子當真是令人懷念。”
看著皇上似乎只是拉家常的意思,林縱心裏並沒有放鬆警惕。
突然的傳召,還在殿外站了兩個多時辰,今日的召見並沒有長話家常這麼簡單。
“皇上所言臣也在當場,那年冬日皇上微服來臣府上,與家父相談甚歡喝了不少酒,酒過三巡正巧天降大雪,大雪封路皇上要走,家父便讓臣煮了一壺天山雪。”
說到這林縱不禁面上微微尷尬:“到現在臣還記得皇上說這茶是好茶,就是忒釅了些。”
周帝聽到這,朗聲一笑:“那滿滿的一壺茶葉朕可沒忘。”
林縱賠笑之餘捻了捻手指,只道:“皇上有所不知,那茶本不是臣煮的,而是犬子所煮。”
周帝聞言,微微驚訝:“你是說令郎承澤?”
“正是。”林縱回答著,想著當時他抓了一把茶放進壺裏便交給了承澤,誰知那孩子看書入迷,看也不看也直接抓了一把茶扔進了壺裏,這才鬧出了煮了一壺的茶葉笑話。
“朕記得當年他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卻是滿腹經綸談吐有禮,頗有你家父當年的樣子。”
“皇上這是謬讚了。”
周帝大手一揮:“一點也不為過,假以時日,必是大才。”
林縱聞言不禁臉色晦暗下來:“皇上真是高看他了,如今他坐在輪椅上囫圇度日,哪裏還有什麼仕途雄心。”
周帝看向林縱,面色鄭重的問道:“看來令郎的腿真的是沒希望了?”
林縱嘆了口氣:“尋遍天下名醫,卻無人能治。”
周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慢悠悠道:“所以愛卿就把主意打到了安王的身上?”
林縱乍一聽皇上的這句話,就像是扔下來一個雷砸在了他的頭上,原來雷霆在這兒。
只見他撲通一聲,慌忙的回道:“皇上息怒!臣不敢,臣不敢啊!”
周帝手指交叉的搭在面前的桌案上,案上赫然放著一張密摺,雙手遮擋看不清內容,指縫間透出了兩個字“林府”。
只見他清淡的笑了笑,沉靜的雙目不帶絲毫的帝王怒氣,只氣定神閒的說道:“不敢?你林縱有什麼不敢的?你真是教的一個好女兒啊!”
“皇上,臣不知小女到底犯了何錯?”
“何錯?她挑了太后的面子,讓朕陷於兩難,林愛卿啊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臣不敢,臣不敢啊,臣絕對沒有教唆小女這般膽大妄為的,臣回去之後一定嚴懲不貸,替皇上太后出氣!”
周帝睨著下面渾身抖動的林縱,眉頭微皺:“你是當真不知情?”
“臣實在不知劣女所作所為,她一直是跟在老夫人身邊,臣……”
“那就是養不教父之過了。”
周帝淡淡的一句,嚇得林縱噤若寒蟬。
“愛卿啊,朕也有所耳聞林家長女溫恭賢良,比起忠勇侯之女的確是強了不少百倍,但是在這件事上,你還不如那忠勇侯。”
皇上不提是什麼事,林縱自然不敢多問,只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心裏卻實在是惱極了林琅,究竟做了什麼蠢事竟讓皇上拿他跟忠勇侯說到一塊去。
“皇上所言讓臣慚愧!”
周帝不耐的擺擺手,倦怠道:“行了,朕也不與你多說了,退安吧。”
“皇上息怒,臣這就告退!”
待林縱退出去,周帝疲倦的靠在了椅背上,謹言趕緊上前奉來新茶。
“瞧,朕剛送出去一個裝傻的,還要再見一個令朕頭疼的,唉……”
謹言也是不知該回什麼,在他看來,這對父子命裡是犯衝。
莊王還未進來時就看到了林縱出來時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想必剛纔在裡面經過了一番身心的折磨。
此時殿內通亮,龍涎香嫋嫋散來,一時間整個養心殿靜寂無聲。
“兒臣叩見父皇。”
“所來何事?”
“回父皇,過幾日就是南下巡防的日子了,兒臣想主動請纓。”
“南巡人選朕早已有定奪,你還是待在京城替朕分憂吧。”
蕭稷聞言,淡定的眸子起了波瀾,“父皇的人選可是太子?”
周帝冷哼一聲:“既然知道,何必多問?”
“父皇,太子妃剛有身孕,太子不僅忙於政務還要巡防著實顧不上太子妃,不如兒臣前去替太子解憂。”
“你說的甚是在理,只不過太子已經找過朕了,此次南下他已經安排妥當,無須多慮。”
蕭稷聞言心下一沉,昨夜禮部侍郎深夜突然造訪,有急事所託,而所託之事便是要請他前去蘇源城,而此次南下巡防正巧經過那裏。
所託之事重大,他既然應下就不得不爭取,蕭稷想到這不禁暗暗撰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