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州城裏人山人海，有不少從附近郡縣趕來的百姓特別為參加大典。

    城中人說起上一次東海顯現出神蹟時，已是多年前的事情。

    當初有幸看見東海鮫人的百姓如今都已成頭髮斑白的老人，可對於過往所發生的事情，他們還覺得歷歷在目。

    茶攤處，有群小娃娃正圍著名老婦人，非要讓她說起曾經見過的鮫人究竟長什麼樣。

    “他們長得可美了，不論是男女老少，容貌都是絕佳的。”

    “我活到這把歲數，從來都沒有見過長得那麼美的人，若是你們有機會見到，必定會比我更加驚訝。”

    “也不知這一次東海還會不會顯現出神蹟來，這麼多年過去，他們也是時候該換聖女了。”

    宋嬌聽得入迷，對於東海鮫人的皮相更加好奇。

    她看見段柔時，的確有被對方的容顏給震驚住，而那時的段柔已在縛靈地被關守多年，其心智和身體都有受到摧殘。

    難以想象若是正值豆蔻少女年華般的段柔，又會美的如何不可方物。

    “你喜歡這個地方嗎？”琴燼昇看著人流如織的街頭，只覺得煙火氣十足，和自己後來所居住的周國都城有些相似。

    宋嬌點點頭，道：“我從來都沒有正兒八經去到過其他大陸，更何況還是這種離海最近的陸地。”

    “這地方民風淳樸，人們都十分熱情，比起都城來說，少了幾分世俗，又多了幾分原生態。”

    聞言，琴燼昇嗤笑著。

    “可惜這麼個地方今後將不復存在，你現在所看到的便是他們最後的榮光。”

    宋嬌訝然，猛然間又想起夏王當初有出戰攻打其他大陸的經歷，或許此行來到景州城為的就是探查地形。

    她心中不免生出些傷感，只覺得凡間的人類自相殘殺，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

    時間快速流逝，次日便是海事大祭。

    景州城城主帶領城中百姓一塊兒前往海邊進行祭祀，整座城池燈火輝煌，恍如白晝。

    他們有自己特別的祭祀規矩禮儀，一整套功夫下來，早已將人看得眼花繚亂。

    在最後靜靜等待東海驕人顯現的時刻，眾人連多的聲響都不敢發出，有些好動的小孩子更是被大人緊拽住。

    宋嬌和琴燼昇混跡於其中，被這種嚴肅的氣氛給裹挾住，立刻覺得周身有些不大適應起來。

    一直等到子夜時分，飄散著朵朵祈禱蓮花燈的海面上照樣沒有任何生物浮處，就連專門祭祀給鮫人們的物品都沒有消失。

    見此情景，城主免不了長嘆息道：“唉，看來咱們今年又是白白苦等的一年。”

    “按照天師星盤所推算出來的年份，去年不是，今年不是，那就只能是明年了。”

    “大傢伙全都散了吧，最近七日誰都不準來海邊，若是有驕人浮出於水麵，那也得讓他們安心享受貢品。”

    景州城一直以鮫人而著名，每年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外來人流。

    這地方放在古代就是一個頗負盛名的旅遊景區，至於城主口中所說的鮫人顯現的年份，無非就是用來吸引旁人罷了。

    想要見到鮫人，全然要憑藉着運氣。

    靠著天師所給出來的推算，眾人無可奈何的從海邊散去。

    通往海邊的每一條道路都有被特地封鎖起來，餘下的七日裏，這地方見不到一個人。

    他們快速往四周退去，轉眼間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宋嬌踢著腳下的沙子，看著除了海面方桌上放有的貢品以外，其他地方乾乾淨淨，連一絲雜物都沒有。

    “那些阿婆不是說鮫人顯現要憑藉着天時地利人和嘛，光靠一個天師推算就能算出來？”

    琴燼昇望著幽幽浮動著的海水，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領著宋嬌在一旁樹邊坐下，閒靠著休息。

    “不過就是些說辭而已，若不然的話，又怎麼能夠堵住悠悠之口？”

    “鮫人顯現完全憑著他們的本性，每一個出現在海邊的人都有可能見到他們，至於是誰這就得看運氣了。”

    “當然，在這其中也不乏有極個別懷有心思的。”

    說著，他的眼神饒有趣味地盯著某處。

    宋嬌順著人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年輕的夏王正站在大樹後。

    他在撿起地上落下的蓮花燈，隨後走到海岸邊，打算將燈放於海中。

    眼下時間飛逝，整片海灘上，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再無旁人。

    換句話來說，宋嬌和琴燼昇是不存在的，若是鮫人突然現行，能看見的就只有夏王。

    無邊的海面上突然有什麼東西探出頭來，一個將長髮撩撥到身後的女子在其中沉沉浮浮，滿眼皆是星光地望向岸邊。

    “喂，你能不能把那盞燈給我？”

    女子絲毫沒有畏懼的對著夏王喊道。

    宋嬌微睜雙眼，看出那是段柔。

    年輕時候的她同十幾年後容貌並未有太大差別，不同的地方在於身上沒有那股緊纏著的死氣，反而多了幾分鮮活。

    夏王愣住，隨後竟是不管不顧，突然向海裡邁步而去。

    “姑娘，你可是落水了？”

    “這地方正在舉行祭祀大典，你快些上來，若是被旁人看見，那就糟了！”

    他語氣焦急萬分，看得出來是對人實打實的關心，全然沒有參雜半分假意。

    受到驚擾的段柔立刻往水下涌動著，撥弄著雙手似乎就要向海裡游去。

    “你不要過來！”

    “我只想要那盞燈，小郎君，你可否將那盞燈放在水面上？”

    燈裡有微光正在閃爍，其中散發著陣陣靈力，顯然並非尋常物。

    宋嬌正琢磨著這裏邊究竟有哪裏不對時，琴燼昇突然冷哼一聲。

    “呵，真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盤。”

    遠處，夏王站定不動，轉身去取那盞放在海邊的蓮花燈。

    “你想要這個？”

    段柔不住點頭，彷彿孩童看見波浪鼓似的。

    “我就要這盞燈，旁的東西我都不要，你將它放在海面上，它自會飄過來到我手中的！”

    聞言，夏王緩緩低下身去，手中的蓮花燈瞬時落在海面上，隨即像是受到牽引似的，果真像段柔飄去。

    年輕的女鮫人手握住蓮花燈，面上滿是欣喜，忍不住抬手將燈高高舉起。

    “如今我也有一盞燈了。”

    “小郎君，謝謝你，來日方長，若是今後你不走，我會報答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