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柔發愁今天能不能開張的時候，昨天來買魚的一個婦人過來了。

    “呀，這不是昨天賣魚的小姑娘嗎，今天又有新鮮的魚啊……”

    白柔眼前一亮，興沖沖地衝著婦人點了點頭，隨後給離醉使了個眼色，讓他來招呼客人。

    離醉望著眼前肚子隆起的女人，微微蹙了蹙眉，眼中滿是好奇的神色。

    【她的肚子為什麼會這麼大？是不是吃太多了……？】

    白柔眼皮一跳，離醉的關注點總是那麼奇怪。

    不過他連懷孕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離醉的目光太過直白，讓婦人有些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自己身懷六甲的肚子，訕笑道，“這……這是？”

    “啊，這是我阿弟，小九。”

    白柔從身後戳了戳離醉，“別愣著了，趕緊給夫人介紹介紹今天都有什麼魚，哪些適合清蒸哪些適合燉湯……”

    離醉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然後木訥地指著一邊的魚介紹，“這個，草魚，新鮮，適合紅燒。這個，鯽魚，新鮮，適合燉湯。這個黑魚，新鮮……”

    婦人望著離醉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新奇到後面竟然有幾分憐憫的神色。

    【唉，真是太可惜了。】

    白柔眨了眨眼睛，聽到婦人在心裏道：【長得這麼好看，竟然是個傻子。】

    白柔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惹來離醉奇怪的目光。

    白柔擺了擺手，捂住嘴偷笑，這時婦人開口道：

    “那就把你介紹的魚各來一條吧，正好我夫君今晚上回來吃飯，我讓丫鬟多做點，你這的魚新鮮價格還便宜……”

    【就當是進點綿薄之力吧，這麼機靈漂亮的小丫頭攤上這麼一個傻子弟弟討生活，也是夠辛苦的。】

    婦人看向白柔的目光也帶著幾分憐憫，還有些許敬佩。

    倒是給白柔整不會了，她也沒想到離醉能夠歪打正著讓開張的第一單就賣出去十來條。

    婦人離開後，白柔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著，讓離醉十分納悶。

    “你……在笑什麼？”

    白柔輕咳了一聲，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沒、沒什麼，就是感覺你還挺有天賦的。”

    “什麼天賦？”

    “經商的天賦啊。”白柔衝着離醉眨了眨眼睛，湛藍色的眼眸好似一片海，“你看，剛開張就賣出去這麼多，不得了不得了哦，我們家小九真厲害！”

    白柔伸出手摸了摸離醉的頭，少年時期的離醉，也只比白柔高出一個頭，她倒是不用的踮起腳就能夠堪堪夠著。

    離醉感覺到少女柔軟的手掌撫在頭頂，一股暖流也跟著從心間滑落。

    那種感覺很奇妙，他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

    但是被白柔摸頭誇獎，讓他感覺很舒服。

    既然白柔決定要在這裏生活下去，那麼他也得努力適應才行，他不會像那些婦人口中拋棄她欺負她還毆打她的未婚夫婿那樣，他也想為她分擔一些辛苦。

    這麼想著，離醉忽然鉚足了幹勁，開始奮力地吆喝起來。

    “賣魚了！買新鮮的魚！大家都來看一看啊……”

    離醉的嗓音也十分的好聽，加上那張吸引人目光的臉，很快來買菜的婦人們就都被吸引了過來。

    生意正式開張，客人們也開始絡繹不絕。

    白柔望著離醉忙碌的背影，滿臉欣慰，簡直就像是看見好大兒成長的老母親一樣欣慰。

    果然昨天徹夜長談的奴隸沒有白費嘛……

    不過讓白柔不解的是離醉心裏說的那個毆打她拋棄她欺負她的未婚夫婿是誰？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今日收穫頗豐，還沒到晌午魚就賣光了，就連小魚也都被一搶而空，出乎白柔的意料。

    白柔算了算錢，甚至比昨天還多出一百多文錢，一高興拉著離醉便往市集的深處走。

    “我們不回家嗎？”離醉問道。

    白柔笑眯眯道：“不回，今天爲了慶祝小九經商成功，我們去酒樓吃飯。”

    “酒、樓？”離醉頓了頓，黑眸綻出困惑的神色，“你要去喝酒嗎？”

    “我倒是不會喝酒，不過高興的話也可以小酌一杯……”白柔望著離醉的臉忽然想到了什麼，離醉之後不是還自釀了許多酒嗎？還有一個巨大的酒窖呢，讓晏鹿都十分眼饞，白柔以為他這會兒就喜歡喝酒呢。

    “很疼，不要喝。”離醉抓住了白柔的手，叮囑道。

    隨即他又在心裏想道：【可是她好像很喜歡吃很疼的東西……但還是最好不要喝，那味道實在不好。】

    白柔嘴角忍不住上揚，“小九以前喝過？”

    白柔的話勾起了離醉不美好的回憶，他的確是喝過的，不過是在很小的時候。

    那時候他頭上的角還沒褪下，只有凡人四五歲般大的模樣，那些捉妖師夜巡的時候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其中就有一個捉妖師盯上了離醉，他想看看黑蛟幼崽喝了酒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離醉已經餓了四五天，整張臉都沒有血色，手腳都被鐵鏈緊緊地拴著。

    他們知道妖沒那麼容易死，所以連口水都不曾給他。

    當捉妖師將一個酒壺展示給離醉時，離醉想也沒想便搶了過來。

    妖眼看見了裡面盛著液體，以為是水，便一股腦地往嘴裏灌。

    入口便覺得辛辣無比，直接將他的眼淚給辣了出來，他咣噹一聲將酒壺丟在地上，眼神裡充滿了困惑與痛苦。

    捉妖師見自己的好酒被這樣糟蹋，酒勁上來一把掐住了離醉的脖子，一邊嘴裏罵著難聽的話一邊拽著他往鐵籠上撞。

    離醉慘叫著，頭上的黑色觸角被鋒利的鐵籠劃開流出鮮紅的血，額頭也被撞破了一個洞，血流如注，但那些喝醉了的捉妖師看見後卻哈哈大笑。

    直到他整張小臉都變得血肉模糊時，那個捉妖師才停下。

    畢竟黑蛟龍十分罕見，他們還要拿離醉賺錢，不能就這麼玩死了。

    抓住離醉脖子的捉妖師手都被血糊住，朝著身後的同伴招呼了一聲，那人便拿來新的酒壺往離醉的嘴裏灌。

    離醉氣息微弱，這會兒倒也不覺得口中的酒有多疼了，因為更疼的是別處。

    灌了一壺酒後，捉妖師鬆開了手，離醉軟趴趴地跌倒在地上，嗚咽著，神色扭曲。

    捉妖師卻帶著欣賞的目光望著他，十分期待妖是不是也有醉酒的反應。

    但是讓他們失望的是離醉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趴在地上昏睡高熱了好幾天。

    不知是不是白柔的錯覺，她發現離醉的眼神有些渙散。

    白柔剛想說什麼的時候，離醉開口道：“嗯，小的時候喝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