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望著離醉認真的神色，噗嗤一笑，“你聽誰說的啊？”

    好歹是幾百歲的妖了吧，怎麼還是那麼傻乎乎的，這種話騙騙小孩子還差不多。

    “嗯……”離醉的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憋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來：“我娘。”

    白柔眨了眨眼，剛想再問什麼，離醉便徑直走到了前面。

    “我們回家吧。”

    白柔將鬢邊的碎髮挽到耳後，看著離醉身後的影子，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

    隨後她也學著離醉幼稚的模樣一腳踩上了他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在海上漂浮了一天有些累的緣故，白柔入夜睡得特別好，一覺無夢。

    第二天她將捕來的魚帶到市集上去賣，穿著白衣不方便，便換了一身灰色的麻衣，還被離醉一直盯著瞧。

    “小九，你幹嘛盯著我看？”她這身衣服有什麼不妥嗎？

    離醉問道：“為什麼要換一身衣服？”

    “因為白色不耐髒啊，你是笨蛋嗎？這也要問。”

    若是以前一個人，她還能當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靠自產的珍珠就夠花幾百年了。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還得肩負起養家的重擔。

    離醉聽到白柔罵他是笨蛋，神色有幾分委屈，“我……我會幫你洗乾淨的。”

    白柔狐疑的看了離醉一眼，離醉也望著她：“你不信嗎？我見過那些女人洗衣服，我已經學會了，學會了怎麼把衣服洗乾淨，不用法術也可以的。”

    之前白柔說過在人界生存最好不要太過依賴法術，離醉都有記在心裏。

    白柔輕嘆了一聲，又笑出了聲。

    見離醉還是一臉忐忑地看自己，白柔戳了戳他的肩膀，“好啊，那以後洗衣服的活就都交給你了。”

    離醉聽到白柔這麼說臉上也綻出了笑意，跟在白柔後面提東西。

    到了市集後，白柔先讓離醉在攤位前等著，她其實也是第一次賣魚，不太瞭解行情，先去看看別人都是賣多少錢。

    轉了一圈後回來，白柔便把價格降低了一兩成，開始吆喝起來。

    白柔的嗓音清甜，人又長得漂亮，很快便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離醉在一旁站著倒是有些手足無措，他不喜歡與凡人打交道，因為他們給他留下的印象都十分的惡劣。

    看著與凡人們談笑風生的白柔，離醉的心裏竟然有些不舒服。

    【她竟然衝着一個長得又老又醜的男人笑……】

    “爺爺，這條鱸魚最適合燉湯啦，算您便宜些，怎麼樣？要不要來一條呀？”

    【凡人的幼崽最麻煩了，她還摸他們的頭！】

    “小哥哥要牽著小妹妹的手哦，來，魚拿好了，可別丟了，丟了姐姐可不負責！”

    【總覺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要再和他們說話了好不好……】

    “這魚很新鮮的，都活蹦亂跳的，便宜賣啦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白柔語氣和善，又面帶笑容招攬客人，不過一個時辰百十來條大魚全部一掃而空，就剩下幾條小黃魚，白柔便收了攤。

    離醉剛纔在心裏說的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不過當時再忙沒空搭理他。

    現在魚賣光了，白柔走到了離醉的跟前，一臉審視的目光讓離醉十分的不自在。

    離醉別開了眼，低聲問，“好了嗎？”

    “嗯，魚賣完了，換來了這麼多錢呢，你瞧。”白柔將一大串銅錢展示給離醉看。

    離醉看著這些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看著離醉迷惘的樣子白柔說道，“這些大概……有一兩銀子吧。”

    “很多嗎？”離醉問道。

    “很多了，至少夠我們吃十幾天了。”白柔將錢收起來，又想到了什麼，說道，“小九啊，你現在是不是對錢沒有什麼概念？在人界生存這可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們吃的用的都離不開錢。”

    白柔說什麼離醉並沒有仔細聽，他的腦海裏只有白柔衝着別人笑，和別人聊得很開心這件事。

    直到回去的路上，離醉還在想這件事，白柔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傢伙從小佔有慾就這麼強勢的嗎？

    白柔覺得自己要不和他說清楚的話，他估計不知道要惦記到什麼時候去。

    “小九，你為什麼不想讓我和別人說話，衝着別人笑呢？”白柔主動開口問道。

    離醉的心思被一針見血的說出來，心裏一慌。

    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好像也沒有吧，他根本沒有說出來，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們剛纔是在做生意啊。”不等離醉開口，白柔又解釋道，“既然想讓別人買我們的東西，自然要笑臉相迎了，客人就是金錢的來源，有了錢我們才能在這裏生存下去，你明白嗎？”

    離醉象徵性地點了點頭，但白柔覺得他肯定是沒明白。

    算了，慢慢來吧，畢竟離醉之前生活的地方那麼畸形，想讓他一下子適應凡人的生活應該很困難。

    但是白柔沒想到離醉下一秒開口道，“捉妖師讓我們互相廝殺，也是爲了錢，我知道錢對凡人很重要。”

    “……”白柔怎麼感覺離醉把自己和那群捉妖師相提並論了呢。

    離醉今天的情緒低落，白柔能夠明顯的感覺出來。

    就連做飯都心不在焉，炒菜忘記放鹽，煮湯的鹽又放得太多，鹹得白柔多喝了好幾壺茶水。

    但看著離醉滿臉受傷又不停地道歉說下次不會了的樣子，白柔又不忍心真的責罵他。

    或許離醉說得挺對的，她現在就是充當著他孃親的角色，有必要好好地教好他。

    夜裏，白柔與離醉說了些銀錢的換算，還有錢對他們生活的重要性。

    還有做生意免不了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還有人界也有好人壞人之分，就要妖界也有好妖和壞妖，不能一棒子打死，也不能一概而論。

    一開始離醉還認真地聽著到後來白還在孜孜不倦地輸出，卻聽到了離醉綿長的呼吸聲。

    “……”她說的話有那麼助眠嗎？

    不過白柔也說累了，這種事情說恐怕無法讓離醉完全理解，明日讓他自己去試試就知道了。

    白柔剛閉上眼睛準備睡覺的時候，便聽到了離醉的夢囈。

    “娘……親……”

    白柔睜開眼，看了一眼不遠處側身躺在床榻上的離醉，眸色漸沉。

    他是怎麼和他孃親分開的，他孃親還活著嗎？自己把他留在人界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

    這些問題今夜是沒有答案的，白柔乾脆不在胡思亂想，閉上眼睡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白柔就讓離醉去招攬顧客來買魚，她在一邊指導。

    離醉剛開始蹙緊了眉頭，抿著唇連口都張不開，在白柔的威逼利誘之下才堪堪開口喊起來。

    但是擺著一張苦瓜臉，彷彿不是在賣魚，而是在做喪儀。

    “賣……咳，賣魚……看看……”

    看著離醉磕磕巴巴的樣子，白柔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她做錯了什麼，魚又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