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望著眼前這縷黯淡的光芒，原來離醉的內丹竟然如此渺小，與他的身份與實力完全不相匹配。

    白柔看向臉色蒼白的離醉，問道，“離醉，你就不怕我真的毀了你的內丹殺了你？”

    “我不怕死，更不怕死在你手上。”

    離醉睜開了眼瞳，卻沒有看白柔，“阿柔，要麼你今日殺了我，要麼你就永遠留下來陪著我。”

    白柔聽後扯了扯嘴角，輕笑一聲，“你就那麼自信我會選擇後者嗎？離醉，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並不是你的亡妻，我也沒有與你有什麼伉儷情深的感情，再說了，連她都拋棄了你，我憑什麼要因為你的可憐而搭上自己的一生……”

    離醉忽然一把將白柔拉至身前，打斷了她的話。

    白柔猛地撞上了離醉的鼻翼，四目相對，她瞥見離醉眼底翻涌著異樣的情感。

    離醉的喉結滾了滾，唇角勾起一抹笑，“阿柔，你的心亂了。”

    白柔呼吸變得急促。

    離醉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嘶啞蠱惑，“阿柔放心，我啊，是心甘情願死在你的手上的，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反正你之前丟下我的時候，我也已經死過一次了……”

    【我死之後你就能到神界做你的帝姬了，沒有人會責備你，我是危害六界的魔頭，而你是拯救六界的英雄。】

    【從此以後，你走你的神仙道，我過我的奈何橋。】

    【最好，再把我忘了，忘得乾淨些……】

    白柔靜靜地望著離醉，如鯁在喉。

    “阿柔，你怎麼不說話？”離醉用指腹輕輕地摩挲著白柔的櫻唇，神色平靜。

    “我知道了……”離醉忍不住蹭了蹭白柔的鼻尖，悶笑道，“我家阿柔最是心軟了，定然是下不去手，那麼就讓我為你做這個選擇，可好？”

    白柔眼中閃過疑惑的神色，隨即離醉掌心用力，內丹破碎，散出無數細小的紅色微光，將二人包圍。

    白柔心裏陡然一驚，瞪大雙眼，滿臉驚駭，“離醉！你瘋了嗎？！你……”

    在漫天熒光裡，離醉用唇堵住了白柔未說出口的話。

    這個吻，生澀苦鹹。

    恍惚中白柔看見了一身黑衣的少年，蹲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上，傾盆大雨落下，他迷惘的看著周遭的人們。

    雨水順著下顎流淌，渾身都被打溼他也不甚在意，他似乎在等什麼人。

    過了很久，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亮了起來，街角處一個打傘的少女出現，奔向了她。

    “你是傻子麼？下這麼大的雨為什麼不躲起來？”少女看著渾身溼透的少年，語氣埋怨，但更多的是心疼。

    少年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我記得你說過，只能在這裏等著，絕對不能亂跑，然後你就會帶我回家，我、我怕你找不到我……”

    “你……還真是個笨蛋啊。”面對少年的死腦筋，少女竟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少年笑意漸深，“那，我們現在能回家了嗎？”

    “嗯，回家了。”少女點了點頭，少年接過少女手上的雨傘，將雨傘拼命往她那邊傾斜。

    自己明明被淋成了落湯雞，卻還滿心歡喜，少女鼓了鼓腮幫子，真是拿他沒轍。

    雨水未停，二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那是歸家的路。

    白柔的腦袋像是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那些不存在的記憶再次重現，讓她頭痛欲裂。

    但唇間的熾熱讓她猛地回過神來，一把將離醉推開。

    離醉的後背撞到牆上，手中的熒光也即將散盡了，白柔瞳孔劇縮，釋放出身上的全部神力將那些散去的光芒抓回來。

    “阿柔，別費力氣了，沒用的。”

    “什麼沒用？”白柔氣憤，“你不是要我做選擇嗎？我還沒有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知道你想離開，所以替你做了選擇。”離醉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竟然也逐漸變得透明。

    白柔徹底陷入了慌亂，明明在不久之前，她無比祈盼著這一刻的到來。

    可這一刻真正出現在眼前時，她的心卻疼得喘不過氣來。

    “離醉……活下來，你別死，我有話要問你，你快把它們收回來！”

    白柔上前抓住了離醉的手，那些散去的熒光雖被她聚攏，卻還是無法回溯。

    腦海中浮現的片段裡，那個黑衣少年，長著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的少年就是離醉，而那少女的模樣，竟是她自己。

    明明是記憶里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卻如此清晰的刻印在她的腦海裏，彷彿是不久前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白柔不明白，她到底與離醉有什麼樣的糾葛，她難道真的是“白柔”的轉世嗎？

    可她也有前世的記憶，那些記憶里根本沒有離醉，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柔，別哭……”

    離醉伸出手，想擦去白柔臉上的淚，然而半隻手臂已經變得透明，從白柔的身體穿了過去。

    “……”離醉微微垂了垂眼，“雖然你忘了我，但我會記得你，無論輪迴轉世，還是永墮地獄，我都會記得你。”

    “笨蛋……事到如今還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你都要死了，你還能記得什麼……”

    白柔咬著唇，她猛地想到了什麼，轉身朝著屋外跑去。

    然而剛走到門口房門便被人一腳踹開，晏鹿與白矖二人出現在眼前，白矖瞥了一眼白柔，便直奔內室而去。

    晏鹿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白柔一把拽住，“離醉他自毀內丹了，晏鹿，求你救救他！”

    晏鹿與白矖都是察覺到了封印鬆動後才驚覺離醉似乎出事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離醉竟然自毀內丹。

    “晏鹿，你一定能救活離醉的，是不是？”

    晏鹿看著心急如焚的白柔，別開了臉。

    白柔的心涼了半截，緊接著他聽晏鹿說道：“妖的內丹，猶如神的神魄，自毀，怕是回天乏術。”

    “不會的……”白柔眼眸氤氳，眼睫接連地動了幾下，眼淚奪眶而出。

    “他、他可是魔尊啊，怎麼會輕易的就這麼死了，星澤妖君傷不到他分毫，暗裔費盡心機都要不了他的命，他怎麼會……”

    “別人的確殺不死他，但你可以。”

    白柔詫異的望著晏鹿，晏鹿卻主動牽起了白柔的手，逐漸收緊握在手心，“阿柔，你應該值得高興纔是，從今日起，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