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因緣旋渦
我發呆坐了一會兒,來人了,我以為是玄溟,開門發現是柳玉術,還帶著丹碧和明翡。
“方便嗎?”柳玉術站在門口問,“我聽說蟒家老太公來了。”
“已經走了。”我心情複雜地請他進門,“其實我也正好有事問二爺。”
明翡和丹碧兩邊抱著我的胳膊,把我拉到沙發坐下,又一邊一個抱住了我。
柳玉術坐在我對面:“那麼,你先說吧。”
我先是問了問蟒家太公究竟多大的來頭,柳玉術說,蟒天龍是整個蟒家的大教主,早在三千多年前修煉成形,由姜子牙欽點封神,如今是天上的星辰之一。不說蟒家自己,就連其他幾個仙家的族群也得尊其為老祖宗。
聽到他這麼厲害,我就更擔心玄溟,立刻把之前蟒太公和我說的話也告訴柳玉術。柳玉術安慰我說,蟒太公乃是名將出身,直爽坦蕩,就是有點暴躁,絕無壞心。教訓小輩也是適可而止,不是犯了殺孽,那就絕不會打死的。
他們仙家真是心大,不會打死也算安慰人的話嗎?
我急得直想哭,柳玉術拍拍我的肩膀。
“別怕,我也是和太公一輩的堂弟,可以代為講講情。”柳玉術道,“不過今日他親自來了,這緣分的事的確很重,太公怕是不會退讓的。”
“到底玄溟犯了什麼罪?”
“殺生。”
“可是仙家有幾個沒殺過生?為什麼蟒太公會說得那麼嚴重?”
柳玉術搖搖頭:“因為他的殺生與個人恩怨不同,而是和他的飛昇有關,所以天理不容。不過這件冤孽,是他們家族這一支血脈犯下的過錯,所以他們的死,你不用自責。”
他又點到為止,我深呼吸,沉沉心道:“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和我說清楚?還是因為怕我接受不了?”
“對,你會接受不了,也不會相信我。”柳玉術說,“但沒關係的,你自己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忽然挽起我的手,我縮了一下,他卻用了力把我拉緊,注視著我說:“柳畫,你現在不要思考,只憑著直覺告訴我。你想逃離我嗎?”
“為什麼?”我心跳如鼓。
柳玉術的眼瞳也是細細的一條,他盯著我,我就動不了:“不要抗拒你的本能,那是前世留下的痕跡。”
我努力地平復呼吸,不思考,依靠直覺,索性閉上眼睛。我的視線裡出現了大紅的嫁衣,柳玉術握著我的手,撫過我的臉。
逃離他,沒有想過。
拋開理智,我對他只有親近和信任,以及痛徹心扉的愧疚。
“我前世本來是要嫁給你的?”我睜開眼睛,不敢看他。
柳玉術鬆開了我的手:“玄溟一定不希望你想起來這些,但你遲早會想起來。”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再面對柳玉術,之前看到了前世,我幾乎猜到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前世先和柳玉術訂婚,卻遇到了玄溟,沒有禁得住玄溟的引誘,破壞了原本的婚約。可是如果已經毀約,為什麼我夢裏又好像還是嫁給了柳玉術?這個夢是真是假?
既然柳玉術不主動說,我就把我猜的都給他講了,他沉默良久,抬頭向我笑笑:“看來瞞也瞞不住了。不過在講故事之前,我要告訴你緣分意味著什麼。”
我表示願意聽取。
柳玉術坐正,說道:“緣分就是抗拒不了的誘惑,一切道德理智人倫,都會在緣分面前化作虛無。深陷其中的人,愛對方,恨對方,都無法自控。註定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這就是因果,是逃不掉的詛咒。”
隨著他的話音,我的脊背也竄起一絲痛。
“況且,強烈的因果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吸引力。”柳玉術攤開手,“身上的因果越重,修煉起來,修為增長的速度,就會比平常修煉快成百上千倍。柳畫,你身上的緣分就像一個旋渦,不斷地捲入更多關係,而捲入進來的人,也會成為這個漩渦的一部分。”
“所以,即便是與你無關的人,也非常容易感受到你的吸引,從而和你產生交集。只要和你產生交集,無論愛恨,都會沾到你緣分的光,大幅促進修為的增長。”
柳玉術說著,指指那兩個在我身上蹭來蹭去的小孩:“你對常人的吸引就足夠強烈了,更何況對我們修煉之身而言。你看他們兩個,饞你饞得口水都要下來了。”
我低頭,看著黏在我身上的丹碧和明翡,柳玉術勾勾手指,他倆變成鱗片被收了回去。
“那你呢?”我問柳玉術。
我都不知道我想得到什麼答案,如果他說不是,我一定不信,他說是,我又會覺得環繞在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有利所圖。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開心的。
柳玉術非常聰明地避開了直接的回答,而是和我說:“為什麼不問問玄溟呢?”
我反問:“我的緣分不是和他一起的嗎?他和我糾纏才造成了這個‘旋渦’,不是嗎?”
“可他和你糾纏,製造了這樣大的因果,用意是什麼還不明顯嗎?”
我啞口無言。
他在故意讓我懷疑玄溟,可我感覺不到柳玉術對我的惡意,但他如果不想我和玄溟在一起,現在這種溫和縱容的態度,又是在企圖做什麼?
我該相信他嗎?
今天所有關於緣分的事,在我的腦海中結成了一團亂麻。我需要理清楚。
柳玉術瞥了一眼香堂,忽然起身:“故事要下次再講了,不過也許,不用等我講,你就會想起來了吧。”
我感到香堂上有微風吹動了菸絲,難道玄溟……
“柳畫,今天我來找你,其實是要告訴你。”柳玉術把我的視線叫回,“屠曉佳死了。”
“什麼時候?!”
“就在今天,明日你若有時間,就來醫院一趟吧。”
說完,柳玉術立刻不見了。我轉向香堂,心跳隨著風吹線香的火星不停地閃爍。
屠曉佳死了,海鳴村那條已經與我斷開的線,終於又再次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