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醫院看過沒有？”我看她這症狀已經挺嚴重了，先不說中邪不中邪，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

    “看過了，重度抑鬱，雙相情感障礙。”她答道，“可是我覺得大概沒有那麼嚴重吧？我只是偶爾會想一些不好的事，該高興的時候我還是高興的，我也沒有真的想死，我就是想不起來我怎麼會去做那些事的。”

    玄溟盯著她道：“問問她家裏供了什麼。”

    我一陣忐忑：“你家裏供什麼神佛之類的嗎？”

    她愣了一下，搖頭：“我家裏人都不信那些，我自己信，但是我也不供，我就是偶爾念念經，冥想什麼的。姐姐，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問啊，問的人在旁邊呢。

    但是玄溟似乎在思考，我不能太久不回答，就搪塞道：“我能感覺到一些東西。”

    女孩看我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崇拜：“姐姐，你是神仙吧？”

    我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我倆一路走一路聊，女孩說自己叫做“李蕊”，今年大二，就是旁邊這所大學的學生，是盤城本地人，之前出過的那些事，她擔心但也沒有辦法。本來想著暑假時期去省城再查查病因，誰知道期末只剩最後一科了，還出了這種事。

    我尋思著，你都命懸一線了，重點不是期末剩幾科沒考吧？掛科補考比死還可怕嗎？

    可能是因為我倆腦回路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聊得居然還挺投機，她問我大學什麼專業的，是不是演員，為什麼一個人來這麼偏遠的地方玩等等等等。

    她這副活力四射的樣子看得我很羨慕，回想當年我自己，因為家裏不給錢上學，偷偷報完了學校，把地址填在小眉家，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直接拿著高中發的獎學金連夜跑了。一路上都在驚恐地警惕著被人抓回去，火車上三天沒閤眼。

    好在村裏人沒追上來，我一個人一個揹包去學校所在地打工，頭一年的學費湊了一半，另一半靠申請下來的助學金補足。從那以後，我的大學生活就只有爲了獎學金埋頭苦學，以及課外沒完沒了的打工。

    朝氣這種東西，我只能間歇性的有一點。

    而且，我雖然很喜歡藝術類，但是那些專業學費太高，都是我不敢報的，我只挑了學費四五千的文科，還不敢買校網上自選的教材，只能去跳蚤市場收學長學姐的二手課本。

    人和人差距好大啊。

    李蕊聽說我只是一個萬金油專業出身以後，立刻露出了萬分遺憾的表情，非要說我這個樣子走在路上就應該被抓去送出道。

    可我只想到自己有次差點被抓去賣進山溝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們相互感慨著，走到了李蕊邀請我去吃的自助火鍋。

    李蕊雖然是個學生，但是手頭挺寬裕的樣子，她的手機和包都是我在網上見過的電視劇聯名款，掛飾也都是印有女星照片的亞克力片。我平時沒有時間關注娛樂圈，只是認識這個明星，好像是一個人氣很高的女團。

    她發現我在看她的掛飾了，馬上非常開心地問我是不是也有關注，我誠實地表示自己不太瞭解，她也不生氣，挺熱情地介紹著她的本命啊，打榜啊，都是一些我聽不大懂的概念，還挺有趣的。

    “我好希望自己也能像她們一樣。”李蕊看著手機裡面的女團照片，眼睛裏有點點發光。

    “你可以像她們一樣呀。”

    “不可能的，我永遠不可能了。我只能看著，幻想一下，就很滿足了。”

    她抿抿唇，放下手機：“姐姐，你說人的命是不是真的生下來就定好了？之後不論做什麼，都不能改變既定的發展，是嗎？”

    我想了想說：“我還是覺得，事在人為吧，如果有機會，還是想去改變一下的。”

    玄溟剛剛一直盯著火鍋看，聽到我這麼說，馬上扭頭看我。

    李蕊衝我笑笑，我覺得她話裏有話，就和她說：“我覺得，你既然相信神什麼的，可以去看看事兒。”

    她不笑了：“姐姐，你是說我現在這樣不是精神問題嗎？”

    “我覺得不太像。不過，還是要相信科學嘛，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嘛。”我瞎胡扯道。

    她一下緊張起來：“其實我擔心過是不好的東西，所以我才唸經啥的，但是我爸媽不相信，就連查出病來，他們也說是我矯情才得的。”

    我安慰了她幾句，回頭看看玄溟，想讓他給點建議。

    他只是皺著眉，許久才和我說：“她家一定供了東西。”

    我在這兒不好直接問玄溟，就和李蕊說我去洗個手，走出去和玄溟說：“你是說她故意隱瞞？”

    “她上橋之前，已經被鬼纏身。”玄溟說，“但是那鬼沒敢上橋，只是用幻覺牽引著她，我準備抓它的時候，你衝上去了。”

    我慚愧道：“怪我怪我，你有看清楚那是什麼鬼嗎？”

    “我看到一個小女孩。”玄溟說，“和她的氣息很像，你問問她有沒有姐妹。”

    我覺得這個事情恐怕不太簡單，雖說鬼見了玄溟就躲，但是這隻鬼還堅持著逼李蕊跳橋，那得是什麼樣的動機呢？

    玄溟捏著我的下巴：“這件事不管也無所謂，我們可以現在離開。”

    “可是不管她了，下次她還會做出輕生的舉動吧？”我猶豫。

    “人固有一死，冤親債主也自有因果。”玄溟冷漠地說道，“你已經救她一命，不必再深入下去。”

    “我也不想涉事太深，但是既然發現了，就提醒一下吧。”我商量著，“我和她說，讓她去找找盤城的仙家去解決，她去不去，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玄溟還是順著我了，我洗洗手，回到桌前，李蕊笑著招呼我吃肉。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和她說：“是這樣，我的確看到一些東西跟著你，如果你相信我說的，回頭就找人看看吧。”

    她馬上誠懇地點頭：“那姐姐看到跟著我的是啥？”

    我問：“你有姐妹嗎？”

    她頓時放下筷子，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