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那條巷子和我夢中的差異很大，也許是湯沐恩只給我看了她上班時期的畫面，對這裏夜裏的樣子更讓我印象深刻。

    荒廢的巷子裡面還有幾個人在遊蕩，看到我們進來之後就躲開了，我再一次對玄溟這個身材產生了滿滿的安全感。

    “這個祭坑現在已經被破壞了，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恢復，不用擔心。”蘇小眉邊走邊踢著路上的石子兒，“不過這個地方依然陰氣很重，以前許多孤魂野鬼沒地方可去，就會到這裏，湯沐恩罩著他們。”

    “你認識她是什麼時候？”我散著步往裏走。

    “也就是剛到盤城來的那陣子，你還小。”蘇小眉若有所思，“那時候這個地方就已經很邪乎了，但是不歸我管，湯沐恩也不幹什麼壞事，就隨她去了。我們有時候會聚到一起打打牌。”

    她說起湯沐恩的時候有些遺憾的神色，說完又沉默了很久。

    “她也是身不由己。”我安慰道。

    “盤城能形成現在的樣子，和之前的人關係很大。”蘇小眉說著看向玄溟，“龍玄溟剛來的時候，這裏還都是水，龍脈貫通，氣運流轉極其迅猛，在北渤海一帶可以說是風水寶地，那時候到這裏來的人，後來很多都成了大氣候。”

    “不歸我管。”玄溟應道。

    “是，你根本不管，要不然也不能變成這樣。”蘇小眉甩頭走開。

    我拉拉玄溟的胳膊。

    他眉頭壓得很低，困惑地問我：“這是我的錯嗎？”

    我搖搖頭。

    玄溟還是沒有想通的樣子，他思緒混亂，弄得我也有點頭疼。

    胡風簫說的意思我懂，當年龍氣貫通的時候，很多人來到盤城定居發展，其中不少人本就命格貴重，來到這樣的地方受到龍脈滋養，也更容易升官發財。但也因為出了太多的暴發戶，後來盤城氣脈很多阻塞也是他們造成的。

    現在這群開荒者大多離開了，也有的短暫地輝煌到極致後遭了報應。近些年龍脈阻塞已經成為無法規避的困境，許多沒趕上好時候又不甘心的人就走上了歪門邪道，造就了更大的麻煩。

    人心本就是無法控制的東西，玄溟作為一個受罰的神，怎麼去管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

    現在在盤城甚至找不到一個有年頭的龍王廟了。

    他沒有信徒，也沒有香火。人間的視窗，對他封閉了五百年。

    “玄溟，不要再想了，盤城如今的局面，都是咎由自取。”我看向巷子的盡頭，一行衣著骯髒的人正在拉泔水桶。

    玄溟的眼神漸漸平靜了些，忽然頓悟了似的：“所以我的職責是淹了這個地方。”

    我被他提醒了，可提醒的瞬間我又騰起一陣惡寒。

    玄溟摟過我：“怎麼，不舒服？”

    “是有點不舒服，反胃。”我真真實實地感到了不適，“應該不是這裏的問題。”

    “那要不要早點回去？”

    “不用，剛來，至少得解決點問題吧。”

    蘇小眉在前面十來米遠的地方停下，往回邊走邊喊：“怎麼了？”

    她剛走了兩步，突然一陣邪風在我們之間升起，黑煙騰空竄上天空，將我們隔絕開。

    玄溟極其冷靜地掐了一道手訣，黑煙像幕布般劈開，蘇小眉從那邊直接跨過來，目光先在我的臉上一定，隨即左右看看，發現了什麼。

    “這巷子怎麼還會出這種東西啊。”她踩了踩剛剛出現黑煙的地面。

    “啊，這是什麼？”我再次腦內檢索失敗，看來上千年前的認知在當下真是不完全實用了。

    “這是禁制，一般人看不見。不防人，防靈體。”蘇小眉仰頭看，“是湯沐恩爲了保護巷子裡的其他鬼魂設定的防禦手段，不過按說折騰這麼久早就該失效了，怎麼現在突然之間冒出來，而且出現的地點不對勁啊。”

    “八成被重新利用了。”玄溟說著回頭看去，“無攻擊性，用來轉移注意。”

    我也扭頭看去，那裏一道剛剛升起的黑幕，正飛速朝著我們推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