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們兩個商量過，雖然玄溟還是不放心，但他還是答應會在安排好的時間離開一陣子。

    這個時間，就是商場結束營業以後。

    東北的商場晚上一般都不會開得太晚，十點左右開始清場，十點半就沒有人了。玄溟干擾了監控，讓我可以留在商場裡。

    之後，玄溟就暫時離開，在步行街上等待我的訊號。

    胡風簫重新顯形，道：“那條蛇氣息也就稍微弱了一點，你真覺得這就能把東西引出來了？”

    我說：“昨天玄溟在，我們走了以後，侯俊宇還是遭遇了不測。可見這個鬼並不那麼膽小，也許它認為玄溟並不是衝它來的，就會放鬆警惕再次出來作案。”

    說完我對他道：“按計劃，你也得離我遠點。”

    胡風簫淺哼：“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拿自己做誘餌，要是真的出了事怎麼辦？”

    “出了事，給我收屍。”

    “嘖。這話你和龍玄溟也敢說嗎？”

    “沒必要和他開這個玩笑，他是真的會擔心。”

    “和我開這個玩笑就沒事，我就不會擔心。”

    他醋意滿滿地盯著我，我啞口一會兒，說：“你也開不起玩笑的話，我以後會收斂點。”

    胡風簫笑笑：“不必。我確實不會擔心，走了。”

    我倆分開，我一個人回到遊戲廳。

    這裏已經斷電，而且不透光，剛一進來伸手不見五指，只能看見牆角下的逃生通道標誌亮著幽幽綠光。

    自己到這種地方來，我不可能不怕，下意識地摸了摸玄溟施在我胸前的護身符。

    一片安靜中，跳舞機突然亮了起來，發出突兀的音樂聲。

    我嚇得一抖，急忙讓自己冷靜下來。跳舞機螢幕裡開始自動選歌，之後地上的踏板跟著節拍一亮一亮，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站在上面，跟著音樂跳舞。

    我已經開了天眼，不可能看不見鬼。

    一定是電磁干擾，鬼的本體並不在跳舞機上。

    跳舞機繼續著，旁邊的射擊類遊戲也突然啟動，突突突的槍擊音效蓋住了跳舞機的音樂，接下來整個遊戲廳全部通電，所有的機器都亮了。

    我陷入閃爍嘈雜的光汙染，彷彿那個控制著這些的“東西”在警告我，它在我周圍的任何地方。

    門口送貨的機器人突然衝着我駛過來，我趕快躲開，它直直撞在牆上，卡了一會兒，又調轉方向，唱著歡樂的兒歌再次駛向我。

    上鉤了。

    周圍兩三個機器人一齊朝著我過來，我快速走了幾步，跑出遊戲廳，幾個機器人追著我出來，但是行動速度太慢，我跑兩步就甩開了，它們停在了後面。

    我停下來看看機器人，想知道它還會不會繼續追。機器人沒動，身後卻傳來了奇怪的摩擦聲，我回頭，一個人體模特站在路中間。

    哪怕心裏有準備，我還是腿軟了，轉身跑的時候踉蹌了兩步。人體模特咯吱咯吱地朝著我走近，我回頭看它，它又不動了。

    “一二三木頭人？”我冷汗直冒。

    模特的頭吱吱扭了一下。

    “陪我們玩呀。”一個尖銳的聲音笑道。

    “別跑嘛。”

    “好無聊……留下一起玩嘛。”

    我沒吭聲，繼續按照計劃好的，徑直往商場最邊緣跑。

    沿路的人體模特都扭過頭來看我，還有的扭曲趴在櫥窗上，沒有五官的臉跟著我轉動。

    它們行動的還是很慢，但是真的多，很快我就被前後包圍。人體模特一動不動，像兩片塑膠的叢林。

    “玄溟！”我按住胸前的金符。

    蛇煞瞬間從我身上躥升出來，撲向周圍的人體模特，與此同時，我也被玄溟攔腰攬住。

    四處遊走的蛇煞穿過人體模特，追逐著一個灰白的東西，把它包圍了起來。

    胡風簫也隨後出現，向着那個東西丟出玉塊，那東西變成一縷煙，被收進了玉塊。

    他搖了搖玉塊，那縷煙又從裡面抖了出來，變成了人形，胡風簫眼疾手快，把那個企圖逃跑的鬼揪在手裏。

    “就這麼個小鬼？”他不屑地評價道。

    被他抓在手裏的東西長得像人又不像人，身長也就到我大腿，骨骼團縮畸形，尖尖的爪子滿口獠牙，寫實表達了什麼是歪瓜裂棗。

    它被胡風簫抓著還不老實，叫囂不停：“什麼小鬼！老子是你爺爺！”

    我看這個東西就難受：“這是什麼？”

    “夜叉鬼。”玄溟說道。

    “但是夜叉一般不都是很高大勇猛的那種？”我還比劃了一下。

    玄溟說夜叉鬼和夜叉並不是一種東西，夜叉半鬼半神，嫉惡如仇，是很強大的存在。

    但夜叉鬼卻很弱，雖說也是一種很兇的惡鬼，可是欺軟怕硬，劣跡斑斑，只是因為敏捷和傲慢像極了夜叉，所以才叫夜叉鬼。

    夜叉鬼一般是做鬼門關的看門保安，職位小得不能再小了。

    雖然是小鬼，但也確實不好抓，剛剛模特都是它俯身上去帶著跑的，這麼一會兒就把我圍住了，可見它動作有多快。

    我端詳了一下這個張牙舞爪的小鬼，問它：“昨天那個男孩呢？”

    這個夜叉鬼皺著鼻子哼了一聲：“吃了！”

    我不信，繼續問：“吃了，骨頭扔在哪裏了？”

    “老子吃人不吐骨頭！”

    “噢。”我故意誇張，“可是我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如把它的肚子剖開看看骨頭消化完了沒有？”

    胡風簫拎著鬼腳甩甩：“行唄，我也好久沒挖過鬼的肚腸了。”

    玄溟直接就要動手，夜叉鬼馬上就尖叫起來：“哪有上來就開膛破肚的！！誰是才惡鬼呀！！”

    我不以為然，自從自己被剖肚子，對別鬼也狠起來了，無所謂地說：“反正你是鬼嘛，剖出來你的心肝肚腸，你又不會死。誒，你和別的人變成的鬼不一樣，我好想知道，你受傷會流血嗎？”

    可能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閃閃發光，確實有點嚇鬼，夜叉鬼又尖聲大喊：“老大老二！救救我！”

    “還有同夥。”玄溟掐住它的脖子提上來，胡風簫鬆了手，交給他處置。

    我想起之前他和我說話的時候，說到過“我們”，確實不只一隻。

    “玄溟，”我說，“這裏環境太複雜了，夜叉鬼跑這麼快實在不好抓，我們把範圍控制在這邊，讓那幾只鬼自投羅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