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後，大殿再度熱鬧起來，或許是看到皇上數次被攪了興致，高臺上，幾位皇子們紛紛起身活躍氣氛。

    這些皇子乃是天潢貴胄，雖然樣貌各有不同，但都是氣宇軒昂，長身玉立，一同行走起來異常地奪人眼球。

    蘇綿的視線也不自覺地追隨著幾人的腳步，君子如玉，環佩玎璫，又是一副值得欣賞的美景。

    等等，環佩？

    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枚淺綠色的古樸玉佩，蘇綿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荷包。

    她又仔細看向上方，每位皇子腰間都垂著一枚玉佩，正隨著步伐不斷起伏著。

    這些玉佩從樣式到形狀都各不相同，花紋也有很大變化，不過無一例外都是肉眼可見的絕佳品種。

    “聽我爹說，眾位殿下身上的玉佩，都是出生時皇上親賜的，用來證明身份，每一枚都是獨一無二的呢。”

    之前在蘇綿身邊落座的那些貴女們早就離開，換過來的這些人極愛討論八卦流言，倒是便宜了蘇綿跟著旁聽。

    她隔著荷包摩挲著那塊玉佩的輪廓，不動聲色地抬頭去尋找太子殿下的蹤跡。

    皇子們舉著酒杯來到皇上身邊，敬酒交談，面對著自己優秀的孩子們，帝王很快便開啟鬱結，把酒言歡起來。

    作為嫡長子，太子自然在第一個，正在與皇上低聲說著什麼。

    殿中略有些嘈雜，他不得不俯下身子，被華服勾勒得勁瘦的腰間空無一物。

    太子身上沒有玉佩！

    意識到這一點，蘇綿忽然像被燙了一樣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感到心臟又開始狂跳。

    這樣多的相似之處，總不能全都是巧合吧？

    高臺上，不知是說了什麼，皇上忽然發出一陣陣暢快的笑聲，殿中眾人也跟著應和，場面熱鬧而和諧。

    “啟稟皇上，”一位留著長鬚的官員忽然出列，朝上方一拜，“值此佳節良辰，小女特意準備了一首琴曲，呈給皇上，以謝您設宴相邀。”

    這是自告奮勇要表演節目嗎？

    “江小姐有心了。”皇上讚許的聲音傳來，“取琴來！”

    一臺精緻厚重的古琴很快被放在大殿中央，樂師舞者皆散去，一個身著粉衣的姑娘緩步走上前去。

    原來是江婉。

    此刻的她，臉上完全看不出剛纔為難蘇綿時的狠戾與跋扈，恭敬柔美地彈著樂曲。

    蘇綿不懂古琴，但聽著也有一種悠閒舒服的感覺。

    一曲罷，眾人紛紛鼓掌讚歎，皇上更是道，“江相養了一個好女兒啊，他日入主東宮，必能和太子琴瑟和鳴！”

    江婉滿臉嬌羞，半遮半掩地看向太子的坐席，“陛下謬讚了，臣女一定盡心侍奉殿下。”

    高臺太遠，下面的眾人看不清太子的表情，他也並不言語，只抬手示意一二。

    皇帝又呵呵地笑了起來，江婉這一曲，將宴席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蘇綿身邊的貴女們又討論起來。

    “聽皇上的意思，江小姐和太子好事將近啊。”

    “可不是嗎，說不定下次再見面，人家就是太子妃了。”

    “江小姐真是好福氣，投了個好胎，能嫁給太子殿下。”

    “唉，她本就仗著有個丞相老爹肆意橫行，這下又要嫁入皇家，以後看到她還是繞著走吧。”

    “這麼一想，太子殿下以後要和她日夜相對，慘啊——”

    蘇綿忽然轉過去，加入了她們的討論。

    “你們為什麼會覺得太子慘呢？”

    這些貴女先是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接觸到她的目光，本能地流露出排擠和不屑。

    但蘇綿並沒有發怒，只靜靜地等待著。

    這些姑娘們平日裏只是嘴碎話多，並沒有和蘇綿起過正面衝突，此刻看她也不像傳聞中蠢笨又恐怖，便試著搭上了話。

    “你還不知道那江小姐是什麼做派？誰敢頂撞她，肯定會被整得生不如死。太子殿下一向沉默寡言，又待人寬厚，對上咄咄逼人的江婉，可不就慘了嗎？”

    其他人心有餘悸地低聲附和，看上去都和江婉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

    蘇綿寬慰了幾句，又接著問了些問題，她態度溫柔，語氣也十分平和，一時間竟與幾個姑娘相談甚歡。

    就在蘇綿正聽著她們講述，江婉是怎麼在外人面前囂張，在宮中和太子面前又怎麼乖順時，高處的太子忽然站起身來往殿外走。

    說來也巧，他正好選擇了蘇綿這邊的路，隨著太子的靠近，大家都安靜下來。

    蘇綿半垂著頭，偷偷地從眼皮下看出去，太子一路正面而來，身上乾乾淨淨，確實沒有玉佩的蹤跡。

    她又忍不住捏了捏荷包。

    忽然，她感到一道似有似無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轉了一圈，蘇綿連忙抬起頭。

    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有太子殿下緩步走遠的背影。

    “呼——”一個姑娘拍拍胸口，“我剛剛好緊張，太子殿下離得太近了。”

    “瞧你這小樣兒，”有人調侃，“還敢覬覦太子妃之位，我看殿下瞟一眼，你就會昏過去了。”

    “你還好意思笑我，自己不也是嗎！”

    幾個人瞬間鬧成一團，都是太子殿下的仰慕者，嘻嘻哈哈地互相打趣。

    蘇綿垂眸片刻，忽然站起身來，“我要去更衣。”

    片刻之後，她踮著腳尖，左顧右盼，神情不太自然地跟在太子身後不遠處，朝著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宮宴的這短短几個時辰內，她對這位太子的好奇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相似的身形，相似的嗓音，甚至是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與她認識的那個活閻王月公子有著驚人的相似。

    而那塊據說獨一無二的玉佩，更是幾乎成了鐵證。

    太子殿下到底是不是活閻王？

    這個問題盤旋在蘇綿腦海中，揮之不去，促使著她做出了尾隨太子，一查究竟的決定。

    就這樣，蘇綿跟著太子一路向前，不知道走了多久。

    所幸路上沒什麼侍衛，不然看到她這麼鬼鬼祟祟的，說不定會直接將她丟出宮外。

    “你為何一直跟在孤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