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的語氣平靜無波，但說出的話卻讓蘇綿心頭一沉。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一輩子都會被矇在鼓裏。”

    “什麼意思？”蘇綿慢吞吞地問道。

    蘇凡忽然在某處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蘇綿。

    “你不覺得我剛剛的那個故事裏，有什麼地方是不對勁的嗎？”

    蘇綿和他對視了片刻，“東瀛人為什麼既沒有殺了你，也沒有把你帶走？”

    在她的上一段夢境中，蘇凡最後的結局是被那幫東瀛人抓去以血試藥，先不說那個夢中發生的事情究竟是不是這個世界的另一個分支，但起碼就蘇綿清醒時候的瞭解看來，東瀛人是知道蘇凡身體特殊的。

    而根據易暮白說的話，東瀛人一直都在處心積慮地尋找蘇凡，既然已經找到了，為什麼卻又放過了他，任由被易暮白帶走呢？

    蘇凡見她眼中變幻過諸多情緒，最後都化作了滿滿的疑惑，不由得有了一絲笑容，彷彿是自己的詭計終於得逞了一般。

    “那是因為那幫東瀛傻子一直以為，對他們有用的東西是裝在一個神奇的黑盒子裏麵，而我只不過是盒子的儲存人罷了。”

    “那盒子？”蘇綿歪了歪頭，想起那個從山中帶回來，現在一直放在蘇府的黑盒子。

    蘇凡點了點頭，“不錯，正是你們找到的那個。”

    “那個盒子到底是做什麼用的？為什麼會有如此神奇變化的外形？”提起這個盒子，蘇綿忽然發現那上面還有太多沒有解開的謎題。

    蘇綿皺了皺鼻子，“那盒子是蘇氏的祖傳寶物，據說是用什麼珍貴材質做成的，至於用處嘛……”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把聲音拖得老長，過了半天才道，“其實就是用來放那隻杯子的。”

    “你說的不會是進行同命共生的時候要用的那個杯子吧？”蘇綿的眼神越發地狐疑。

    蘇凡抬手拍了幾下，“就是它！”

    “那盒子什麼用都沒有，裡面的杯子纔是重點，可也僅僅只是對於同命共生，如果沒有這個儀式，它只是個稀罕玩意兒而已！”

    蘇綿忽然覺得自己頭暈起來，不知道這些盒子杯子什麼的都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弟弟，你行行好，能說的明白點兒嗎？”

    聽到她又管自己叫弟弟，蘇凡臉上那種小狐狸般狡猾的神色忽然褪了褪，然後又清了清嗓子，“好吧，那我就給你捋一捋。”

    還得捋一捋？蘇綿感覺頭更暈了，這得是多麼複雜的一個故事？

    好在蘇凡大概是看出蘇綿繞不過來，接下來的故事就變得平鋪直敘起來。

    “家裏人可能都不知道，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蘇氏的人就會定期來上門拜訪，給我講許多關於江湖和武林的故事。”

    剛開了個頭，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斜晲了蘇綿一眼，表情似笑非笑，“哦，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蘇綿忍了，知道他這又是在刺探自己的身份，於是假裝無事發生，“還有這事？確實不知。”

    “……”

    蘇凡無語地抿了抿嘴唇，又把話題撥回正軌。

    “起初我年紀小，只把這當成是睡前故事，可慢慢地，隨著長大，他們給我講的東西也開始變得複雜，我終於發現，原來他們一直都在想著要帶我走。”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我和那個來講故事的人發生了一次劇烈的衝突，讓他們死了這條心，不要痴心妄想，我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蘇綿又想起了自家老爹，這對父子的脾氣可以說的上是如出一轍。

    “沒想到，就是那天晚上，一切都變了。”

    蘇凡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回憶。

    “我剛把那個蘇氏的人罵走後不久，又有一個黑衣人悄悄地出現在了我的院子裡。”

    “什麼？”蘇綿瞪大了眼睛，馬上想到，“是那幫東瀛人？”

    蘇凡點頭，“正是，最可笑的是，他謊稱自己也是來自蘇氏，言談之間無一不是在向我刺探，從他的話中，我聽出他們好像是要找什麼東西。”

    “蘇氏的人剛走便又來了這個不速之客，我自然是對他的身份一點兒都不相信，可他卻對我，對家裏，甚至蘇氏的情況都瞭如指掌，顯然是早有準備。”

    縱使這裏無風，蘇綿還是忍不住拽了拽衣服，感覺全身上下一陣發涼。

    “那天晚上，我謊稱不知，好不容易纔把那人打發走，”蘇凡還在繼續，“當時我便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似乎大事不妙了。”

    “這些事情我不能在家裏提起，甚至，因為不知道那黑衣人的訊息來源，我也不敢和父親說，唯一與之相關聯的渠道竟然成了講故事的人，我從來沒有如此盼望著蘇氏的人再來，那真是我度過的最艱難的一段日子。”

    蘇凡忽然抬頭望了望天，蘇綿跟著他的動作看去，發現雖然腳下的地面和周圍的環境都與外部無異，可他們的頭頂還是一片混沌與朦朧。

    這也就說明他們現在還是沒有回到正常的世界裏。

    蘇凡很快就將目光收回，似乎是藉此整理了一下心情和思緒。

    “好在沒過幾天，蘇氏的人終於出現，我馬上便將此事告訴了他，那人聽完之後也吃了一驚，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

    “那天的故事自然是講不成了，蘇氏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是否暴露，只能發出暗號，然後和我一起在屋中等待著。”

    “很快，那人便說訊號傳回來了，過了不久，蘇霆康便帶著好幾個人，進入了我的房間。”

    蘇綿怎麼也想不到，小小的蘇府竟然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爹孃他們就沒發現嗎？”她忍不住問道。

    蘇凡慘然一笑，臉色顯得有些發白，“我小時候聽那些故事太多了，非要搬到府中最僻靜的角落去住，說是清靜，其實是妄想要練神功來著。”

    蘇綿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只能說出，“好吧。”

    蘇凡倒是沒什麼表情，沒事兒人一樣地繼續往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