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書房中沒人說話，沒人會接易勝缺的這個茬。

    他氣得閉上雙眼，過了片刻又再次睜開，然後彎著腰，試圖從地上撿起方纔被自己丟掉的匕首。

    “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麼？”黑衣人問道。

    易勝缺不答，只費力地折騰著，一個小太監見狀，連忙從地上把匕首撿起，塞進了易勝缺的手中。

    重新握緊了匕首，易勝缺剛站起來就要往皇上的胸口扎，一旁的黑衣人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愣了一下才抬手把那匕首又打飛了出去。

    “殿下何必如此！”

    易勝缺沒能成功，焦躁地低吼了一聲，“拿過來！”

    “不許去！”那黑衣人衝着又要撿匕首的小太監冷聲道，“否則就砍了你！”

    小太監僵住不敢動了。

    “我要親手殺了他！”

    易勝缺忽然抬手指著皇上的遺體，吼叫的聲音變得更激烈了。

    “他怎麼能就這麼輕鬆地死了？”

    死的無知無覺，沒有任何痛苦，就連神情也沒有半分改變。

    這不是易勝缺想要看到的場面，殺戮與折磨的慾望在他的體內高漲，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對皇上做點兒什麼。

    就像剛纔黑衣人對待司福那樣。

    越是這麼想著，易勝缺就感覺自己越發難耐，見那小太監不去拿刀，乾脆自己又撐起柺杖，打算走到御書房的另外一邊去撿。

    “殿下！”

    看易勝缺如此一意孤行，黑衣人忍不住了。

    “皇上已經死了，您只要把他的屍體妥善處理即可，這樣即不會背上可能的罵名，又能快點進行接下來的事情，您這麼執著地要在一具屍體上刺上兩刀，一點兒必要都沒有！”

    如果蘇綿這個時候在場，肯定能馬上判斷出，這人就是她在夢中見過的迂迴派，不管是外貌長相，還是說話方式，全都如出一轍。

    易勝缺只悶頭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迂迴派氣得嘖了一聲，回身去看另一人。

    這人自然就是蘇綿夢中的強硬派，他接收到同伴的視線，乾脆大步往易勝缺那邊去，抬腳就攔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殿下，咱們趕快辦正經事吧！”

    易勝缺惱怒地抬起眼來，衝着他便罵，“滾！”

    強硬派半分不讓，甚至還又移了移身子，整個人都擋在了易勝缺的面前。

    他是個全須全尾的健康人，以易勝缺這樣的情況，肯定是不能和他抗衡的。

    “你！”易勝缺的臉色黑如鍋底，“給本王滾到一邊兒去！”

    “殿下不要這麼任性！”

    兩人開始爭執的時候，迂迴派也走了過來，抬手搭在易勝缺的肩膀上，按著方纔的動作微微轉了轉，易勝缺馬上臉色慘白，一聲不吭。

    他用僅剩的力氣往迂迴派臉上瞪了過去，這個放肆的東瀛人，居然敢故意觸痛他的傷處！

    “殿下，您要是還這麼不冷靜，那我就只好繼續這麼做了。”

    迂迴派的眼神十分平靜，可手上的力氣卻又稍微加大了一些，立刻又是一陣劇痛，再次劈頭蓋臉地向易勝缺襲來。

    這次易勝缺痛得彎下了腰，兩顆汗珠猛地從臉上砸向地毯，他忍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

    “您考慮好了嗎？”迂迴派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易勝缺聽著已經是一片模糊。

    他痛得說不出話，也無法動作，只能張大嘴巴發出啊啊兩聲。

    迂迴派似乎預設了他這是妥協，抬手又把易勝缺拉了起來，這次的動作就恰好避開了讓他的傷腿有所動作。

    “既然如此，那殿下稍作休息，咱們就繼續吧？”

    易勝缺半翻著眼睛往上看，這會兒除了同意，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

    又等了一會兒，疼痛再次開始消減，易勝缺動了動手指，費力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走吧。”

    他不情不願的眼神往皇上那邊掃了最後一下，然後接著擦汗的動作，全部被自己按回了內心深處。

    迂迴派和強硬派這回欣然應允，又重新回到了易勝缺左右兩側，那低眉順眼的模樣，彷彿是最恭敬和忠誠的僕人一般。

    易勝缺眼中含著冷意看了看兩人，本想哼上一聲，可腿上的疼痛尚未完全消失，到底是忍住了沒有多話。

    “易暮白在哪兒？”

    他做了個深呼吸之後，迅速地轉移了自己的情緒，對著那個方纔遞刀過來的小太監開口問道。

    小太監呆呆地抬手，指了一下偏殿的方向。

    “皇上把太子安置在偏殿了——”

    “不許叫他太子！”易勝缺忽然又狂躁起來，“他也不是皇上了！他們都死了！”

    小太監半張著嘴，不知道他到底是天生腦子缺根筋，還是被這連番的事故嚇傻了，哆哆嗦嗦半天說出一句。

    “太子只是中毒，還沒死呢……”

    迂迴派給了他一個十分友善的眼神，就是裡面透露著太多的同情，

    強硬派就更直接一些，直接嗤笑起來。

    “……”易勝缺先是被他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為鎮住了，反應過來之後又是更深程度的暴怒。

    他猛地回手，把強硬派腰間的長刀抽了出來，動作飛快地在小太監身上連著捅了七八下。

    血窟窿頓時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在小太監身上，他瞪大了眼，連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就倒在地上死去了。

    其他的下人們見狀又暈過去幾個，眼看就沒什麼人醒著了。

    這回倒是沒人攔著，強硬派和迂迴派都站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著易勝缺在這個小太監身上發泄怒氣。

    直到這小太監也被刺成一團肉球，易勝缺才意猶未盡地收了手，把長刀遞迴給強硬派。

    “下賤的閹人，一點兒眼色都沒有！”

    “殿下，現在咱們能走了嗎？”

    迂迴派似乎是感覺易勝缺心中的怒氣抒發得差不多了，於是再次態度友好地提議。

    易勝缺勉強壓制住那股因為鮮血而升起來的狂躁，馬馬虎虎地點了點頭，“走吧！”

    他重新柱起柺杖，帶頭向偏殿走去，迂迴派給強硬派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