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黑衣人見狀連忙衝過來，一個扶住易勝缺，一個則對著司福的後背又是一腳，想把他踢走。

    可司福不知道抱了多大的決心，這一腳居然沒能讓他鬆手，反而又把易勝缺的腿抱緊了幾分，還一口咬了上去！

    易勝缺仰起頭，嘴巴張張合合，好像一條被衝上沙灘的魚，翻著白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滾開！”

    黑衣人見狀發了怒，抽出手中的長刀就捅進了司福的後心當中。

    司福咬著牙忍了第一下，更是把全身的力氣用在易勝缺的腿上，就連扶著易勝缺這個黑衣人抬腳蹬在他的腦袋上，也渾然不覺！

    舉刀的黑衣人看到這種情況，下手更重，第二刀不僅刺入司福的心口，還用力地旋轉起來。

    這下司福終於堅持不住，鬆開牙關慘叫起來，可手上還依舊抱著那條腿，彷彿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下賤的奴才！”那黑衣人操著生硬的中原話罵了起來，抬手又刺出了第三刀，第四刀……

    司福的力氣越來越小，易勝缺也終於感覺自己能活了。

    終於，不知道刺到第多少刀，司福的手無力地鬆開，人也啪嗒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的模樣幾乎已經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肉團。

    “晦氣！”那黑衣人連聲罵著，一口唾沫啐到司福已經無知無覺，不再起伏的身上。

    另一邊，易勝缺也沒好到哪裏去，司福不知道在他那條腿上用了多大的力氣，易勝缺已經感覺不到那半條腿的存在，卻還是有一陣一陣的劇痛無法遏制地蔓延開來。

    他全身上下都大汗淋漓，只能靠著那個黑衣人才能站著，過量的疼痛也讓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大張著嘴，急促地一聲一聲喘氣。

    過了不短的時間，他才感到疼痛有所緩解，眼前發黑的症狀也減輕了。

    “賤人……”

    易勝缺擠掉流進眼睛裏的汗水，感覺兩個眼睛都被刺激得生疼，費力地扭頭看著地上不成人形的司福。

    “把這個賤人給本王拖出去，抽掉所有的骨頭，剁成肉泥喂狗！”

    只要稍微牽扯到那條傷腿，馬上就會再次襲來一陣讓人眼前發黑的劇痛，易勝缺只能艱難地保持著平衡，下命令的時候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兩個黑衣人都沒有動，而是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怎麼？”易勝缺沒好氣地跟著看過去，“本王不能如此嗎？”

    “那倒不是，”還扶著易勝缺的這個黑衣人連忙道，“不過咱們好不容易纔攻入御書房，是不是應該先做正事？懲罰狗奴才的事情，您可以得了空親自動手。”

    他說話的時候不小心動了一下，又碰到了易勝缺那條倒黴的腿，易勝缺頓時又抽了口冷氣，罵了一句髒話。

    黑衣人馬上停住了所有動作，又等了一會兒，易勝缺這才緩了過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扭頭看向皇上的方向。

    皇上還倚靠在那張椅子上，保持著唐炎臨走時的動作，不過身旁站著的下人們早就被方纔那血腥的場景嚇破了膽，好幾個昏倒過去，剩下的也癱在地上，甚至有人失禁，胯下一片水跡。

    見易勝缺往這邊看過來，昏過去的就不說了，還醒著的下人們紛紛跪倒在地，拼命地說著求饒的話，沒有一個人敢表現出有一丁點兒違抗他的樣子。

    易勝缺終於笑了起來，感覺斷腿的疼痛都因此而減輕了。

    他重新拄起了柺杖，這次沒有人阻攔，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皇上的面前。

    “都安靜！”

    易勝缺淡淡地說了一句，下人們的求饒之聲馬上就消失了。

    他站穩了身子，又微微俯下去看著皇上的臉，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

    母妃的死，太后的無心之語，還有和賢妃的糾纏……他這一生的不幸，全都與這個倒在椅子上，看上去已經沒什麼活氣的男人有關。

    易勝缺深吸了一口氣，從袖中慢慢地將匕首取了出來。

    “殿下，您快些吧。”

    方纔刺殺司福的那個黑衣人有些不耐煩了，見易勝缺的動作如此拖拖拉拉，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不過易勝缺這會兒還陷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對他的無禮和急迫視而不見，他只能單手握刀，於是把匕首按在胸前的衣料上，反覆擦拭著。

    倒是之前扶著易勝缺的那個黑衣人說了一句，“這畢竟是件大事，就讓殿下慢慢來吧。”

    若是此刻有正經人在場，肯定會破口大罵，易勝缺這不光是弒君，更是弒父，怎麼從這兩個黑衣人口中說出來，就這麼輕飄飄的呢？

    不過這裏現在只有一群嚇破了膽的下人們，連自己的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就更沒有閒心去想別的了。

    易勝缺還是沒有對黑衣人的話做出迴應，他慢條斯理地擦好了匕首，忽然嘆了口氣。

    “如果有下輩子，你還會選我嗎？”

    沒人能給他想要的回答，隨著這句問話出口，易勝缺毫不猶豫地揮起匕首，又快又狠地向皇上的胸膛刺去！

    就在鋒利的刀尖即將推入皇上胸口的時候，易勝缺忽然眉頭一皺，硬是扭著手腕轉了個方向，匕首擦著皇上的衣領過去了。

    “殿下！”

    兩個黑衣人一直在後麵密切地關注著易勝缺的動作，見他忽然如此，紛紛開口詢問。

    易勝缺把匕首一丟，驚疑不定地站在原地，雙眼死死地盯著皇上不放。

    黑衣人們這會兒感覺到事情不對了，大步走到易勝缺跟前來，和他一起打量著皇上。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易勝缺如此反常的原因：皇上肢體僵硬，臉色青白，胸膛已經不再起伏。

    沒人知道這位殫精竭慮，將所有人都拉入棋盤的帝王是什麼時候停止呼吸的。

    易勝缺站在原地，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可臉上流露出的神情並不是哀傷或者其他與死亡能沾邊的情緒，而是十足的憤怒。

    “真是走運，本王到底沒能親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