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楚大人一死，這朝廷之中，又有誰堪任？邊關吃緊，這下咱們可有的受了！”其中的一個抱怨道，把酒碗摔的作響，以抒發自己心中的不滿。

    “就是就是，楚大人一個文弱書生，被派到千里之外去帶兵打仗。且不說楚大人他年老體弱。但說那西山國的百萬鐵騎就不是咱們能比得了的，前兩年好不容易簽訂了停戰協議，而我們這下又自己違約。這往後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

    “不想活了，這可是京城陛下的耳目多著呢！別灌了兩口貓尿就得意忘形，當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討論的聲音不絕於耳，楚蓮湘愣在當場，夾菜的筷子僵在原地。

    秦昌德也聽出了其中的門道，臉色難看至極。

    身後那夥人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嘀嘀咕咕幾句之後便不再討論抓，轉而低頭喝悶酒。

    楚蓮湘卻被勾起了滿肚子的疑惑，她面無表情的喝下杯中的酒，再轉頭時已經換上了另一副笑臉。

    “幾位大哥，剛纔聽你們說話，你們口中的楚大人，可是楚雲鬆楚大人？”楚蓮湘陪著笑臉來到幾人桌前問道。

    一聽他這麼說話，幾個人都停下了吃菜的動作，面色遲疑而有不善的盯著他。

    “什麼楚大人，你在說什麼？沒有，不知道。”其中一個乾脆的拒絕，揮了揮手示意楚蓮湘坐回去，不要打擾他們哥幾個吃東西，其中一個還順手推了楚蓮湘一把。

    楚蓮湘被推得後退，眼看就要撞到桌角，秦昌德一步上前攔住了她，面色不善：“你們幹什麼，怎麼動手動腳的？”

    “幹什麼小子？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怎麼想打架呀？”秦昌德的話立刻就激起了幾個人的逆反，桌上的四個人放下了酒杯站起來瞪著眼睛看著他，一場大戰即將展開。

    楚蓮湘見狀，趕忙推了推秦昌德的胳膊，至於他不要聲張，自己去從自己的桌上拿過酒杯，滿臉是笑：

    “幾位，對不住我這個兄弟是初來乍到，從外地來的，因此才得罪了幾位官爺，只是極為口中所說的楚大人與我頗有淵源，因此在下才忍不住冒昧發問。如果幾位官爺感到不適，那麼在下在此賠禮了，幾位官爺隨意吃喝，這張桌子的錢我來付！”

    楚蓮湘彬彬有禮，倒是秦昌德有些不服氣，可是考慮到他們現在的身份，只得作罷，站在楚蓮湘身後，也跟著低頭不語。

    見兩人如此，那堆人臉上的表情這纔有所緩和。其中一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楚蓮湘，隨口道：“看不出來你居然還跟楚大人有交情，我怎麼沒在京城見過你？”

    “是這樣的，我是外地人。若干年前楚大人出使東山國的時候曾就過小人一命，因此我才和楚大人有了交集。”楚蓮湘半真半假的說道，一桌人這才作罷。

    “原來是楚大人的朋友！”其中最高大的人說道，一把將楚蓮湘拉到了他們周圍，讓她坐下，熱情十足，“那也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也是受過處大人恩惠的，如今好不容易碰到知己來讓我們喝幾杯，也算不打不相識。”

    楚蓮湘不設防，猛然被這麼一扯，在反應過來時，已經做到了凳子上。幾人熱情的給她倒酒。楚蓮湘不好推辭，連喝了幾杯，這才扯入正題。

    原來他們幾個當初曾因為得罪金城裏的權貴而遭人陷害，進入了牢獄之中，而楚雲鬆得知之後將按鍵重新審判，還了幾人一個清白，自此以後，楚大人在他們心中便是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可誰曾想，便是這樣一個楚大人，在多年以後，成了宋元真的棄子。

    “…你是不知道。陛下派了三道聖旨催促病中的楚大人帶病掛帥，倘若不從，就要抄他全家，可惜楚大人一輩子鞠躬盡瘁，反倒是讓三道聖旨要了命！”有人唏噓感嘆道。

    楚蓮湘的笑僵在臉上，拿著酒杯的手顫抖起來。

    原來就在他們救出國舅府眾人不久之後，楚雲鬆自知會被禍事牽連，因此抱病不出，可那宋元真是個錙銖必報的主，連下了三道聖旨要楚雲鬆掛帥去征討西山國。

    而爲了一家老小的安全，楚雲鬆不得不遵旨，在到達邊境的之後，第一場戰役便輸了，而楚雲鬆也消失在亂軍之中，死活不明。

    戰場向來刀劍無影。而楚雲鬆又年老體弱能生還的機率少之又少，因此人們便任預設了他喪生在亂軍之中，而楚府裡面已經替他舉行了葬禮。

    楚蓮湘聽得肝膽俱裂，眼眶通紅，卻堅持著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忘了自己是怎樣結束的這場談話，從飯局上出來時，迎面撞上秦昌德關切的眼神，後者就要過來扶她，楚蓮湘擺了擺手，聲音嘶啞：

    “不用，我沒事兒，給我點兒時間，讓我靜一靜。”

    她這樣說著，失魂落魄走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之中是一片黑暗，楚蓮湘沒點燈，關上房門之後任由自己從門框上無力的滑落下去。

    心裏的悲悽便再也控制不住，兩行熱淚從眼眶上流了出來，楚蓮湘心裏難受的撕心裂肺。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而前世自己也沒有感受到多少父愛，而唯獨在做支線任務時跟楚父的相處讓她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

    楚雲鬆雖然對自己嚴厲，可所作所為無一不包含著慈愛，楚蓮湘不是沒有心肝的人，可這次，卻是他眼睜睜的看著親人的消失。

    她原以為解決完國舅府的事情之後，可以找機會把楚父一行人也接到邊關，可是沒想到卻還是漏算了宋元真是心狠手辣。

    直到這時，楚蓮湘才發現自己的弱小，似乎自己什麼都保護不了！

    越想，心中便越是疼，巨大的失落和無力感籠罩心頭，楚蓮湘悲從中來，崩潰不已。

    房門之中傳來壓抑的哭聲，一門之隔的後面，秦昌德站在外面，收回了想要敲門的手，想了想，他轉身，進入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