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多時間的功夫，已經能分出勝負。

    穆遷塵代的人馬都是西北武行驍勇的悍將，各個以一當十，而宋元真爲了追求兵馬數量，軍隊數量參差不齊，一到戰場上見了真刀真槍，立刻就腿軟了一大半，何時見過這樣的陣仗。

    對方自亂陣腳，又是半個時辰，對方已經傷亡大半兒。

    楚蓮湘看著戰場上哀嚎一片，已經無意再戰。

    “遷塵，收兵吧。”她別過頭去，示意穆遷塵鳴金。潮水一般的兵馬褪去，只剩下滿地狼藉，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回到中軍大帳，秦江他們已經回來了。這一仗打的出人意料，驍勇如秦江，身上也掛了彩。柳千秋心疼的拿著藥膏替他上藥，抬頭看見兩人相攜而入，目光就是一閃。

    “母親！穆公子。”眾人叫了一聲，穆遷塵笑著點點頭，示意打過招呼。

    楚蓮湘入座，秦江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講述著今天在戰場上碰到的一切。

    楚蓮湘微笑的聽著，末了，秦江猛的一拍桌子，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宋家的天子不是人啊！”

    “十幾歲的小孩子，身量都還沒有長成，就這樣被趕到了戰場上，看見我騎著馬來了，連躲都沒不會躲！”

    “我當時還沒有殺紅眼，有心想要救他，就用長刀柄把他甩到了一邊本以為他能就此逃過一劫，我是你們猜怎麼着？不知從哪冒出了個南山國的老兵，只一刀便劈在了那孩子的腦門上！”

    “那麼小的孩子就這樣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死不瞑目！宋元真，他真是好狠心，好手段！”

    說到最後，秦江看向了秦昌德，那是同戰場上孩子一般大小的年紀，後者已經被連日來的事情磨尖了下巴，垂著眼睫坐在位子上，秦江免不了又是一番心痛。

    眾人聽了也都沉默良久。

    “戰場上能活下來的人本就屈指可數…”不知過了多久，楚蓮湘纔出聲寬慰：“你已經盡力了，萬般不由人。”

    話是如此，可是眾人這依舊免不了一番觸動。

    長久的沉默之後，秦河突然出聲：“母親，那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他實在是厭倦戰爭，尤其是討厭自己的同胞死在自己的手裏，他雖然是負責壓糧運草，沒有真真正正接觸過戰場，可是透過別人形容的慘烈程度，仍舊能看到一些端倪。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就此止戈，或者可以跟宋元真好好解釋一番，說不定他會看你在之前國舅府替南山國賣命的程度上，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只要能不打仗，就是好的。

    “沒有什麼好辦法。”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事，楚蓮湘直視著他的眼睛，一陣見血，“仗既然已經打起來了，就不會這麼輕易的停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更何況宋元真的性格，絕對不會因為一兩場敗仗而容生求和的想法。”

    秦河也是個聰明人，聽她這樣一說，頓時有些羞愧，連連擺手：“我曾以為陛下跟我們國舅府之所以到現在這種程度，走上敵對只不過是他身邊那幾個太監挑撥離間。”

    “陛下對於我們，還是有恩情的。”

    “能把十幾歲的孩子趕上戰場，還有什麼事情是他狠心做不出來的？”秦江輕嗤一聲，“恐怕人家還沉浸在那幫狗太監的奉承之中，辨不清東南西北，早就把我們如何為他們南山國賣命給忘了。”

    秦江話糙理不糙，眾人聽了，心裏大概明白。

    而這時候，坐在一邊的秦昌德突然發話，只叫人毛骨悚然：

    “恐怕那太監醉翁之意不在此。”

    他一開口，眾人的目光都紛紛望過去。穆遷塵眸光深了深，彷彿意識到什麼臉色越發的凝重起來。

    “當日我在東宮時，曾聽到那太監曾跟一個神秘人說話，話中有玉璽，國脈的字眼，我是因為離的遠，所以我聽的並不是十分真切。”

    少年緩緩回憶起當日的種種，眉頭越發的皺緊，再隨即聯想到東宮太子對那人的態度，只覺得處處透露著一種詭異。

    “他想取而代之。”楚蓮湘斬釘截鐵道，也不理會眾人震驚的神色，“宋元真陰險狠辣，只怕這太監只能比他更勝一籌，到時候遭到反噬，已經是不爭的結果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尤其是秦河，聯想到他之前曾在紫禁城裏見到那太監的幾麵，更是深以為然。

    那太監將他抓了又放，分明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卻偏偏要兜一個大圈子，其中有沒有私心可想而知。

    “或許，那張公公將秦河抓進大牢又把他放出來，是要為我們報信呢？”楚蓮湘遲疑的說出這句話，只覺得只有這種可能才讓一切都解釋的通。

    “他不是我們的敵人嗎？為什麼要給我們通風報信？”秦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管他呢，等到我們到時候打到了京城，把那死太監抓過來一訓，什麼陰謀陽謀都能給他弄清楚了！”

    “大哥說的不錯！”秦河也是重振旗鼓，想到之前自己家人在地牢裡受到的傷害便是咬牙切齒。

    “他們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

    眾人被這情緒給煽動，瞬間變得激憤起來。

    “打還是要打的。”楚蓮湘打斷眾人，“但是如果能減少損失那就更好了！”

    她緩緩起身，環視一圈，鄭重的宣佈道：“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可以將他們一部分人給勸降？如果此計成功，人可以少很多。”

    “可是母親，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秦江忍不住道，他在軍營裡那麼長的時日，宋元真釋出命令中有一條關於逃兵和叛徒的刑罰就是誅九族。

    孤身一人計程車兵還或許有這種可能，可是那麼多拖家帶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所以，我才說想一個辦法。”楚蓮湘揉了揉眉心，再來的路上她已經計算過了，如果一直直來直去的打仗，肯定會被宋元真的兵力消耗死。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南山國雖然在走下坡路，可國力還在。真要把宋元真逼急了，讓舉國陪葬這種事情怕是真做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