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尾聲
“不要以為你年紀大,就可以隨便誣陷人。”
痦子夫人立刻跳腳:“你說我年紀大?我哪裏年紀大?你這般...”
“這般什麼?你不僅年紀大,嘴巴大,渾身都大,你娘沒有教過你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指摘人嗎?你爹沒有告訴過你,在背後說天家的不是,是要殺頭誅九族的嗎?你脖子上的腦袋就是爲了證明要不是能說話,只怕已經被抬上祭臺做了三牲了嗎?你這樣...”
話還沒說完,蘇懿的嘴巴就被人捂住了,剛纔所有的不快全部都宣泄了出來,這時候心情好了許多。
她拽開徐鉑臻捂在她唇上的手,用眼神刀他:“你做什麼?”
徐鉑臻晃了晃肩膀,用下巴示意她的前方不遠處,正站著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那人帶著銀質面具,渾身上下都寫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蘇懿就閉了嘴,倒不是她害怕謝無稽,只是罵也罵夠了,如今討人嫌的回來了,她沒必要留在這裏繼續礙眼,再者說了,那謝無稽也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的,剛纔他們說的話,指不定就聽進他耳朵去了,雖說算不得什麼,到底失了分寸。
蘇懿就朝著陳瑤道:“陳姑娘,我身子有些不適,先行告退了。”
陳瑤心說這纔到哪到哪,想要看某人的笑話求之不得,哪裏能輕易放走她?
於是攬著蘇懿的胳膊,假裝親密:“阿懿可是生氣了,這夫人只不過心直口快了些,阿懿莫要與她計較纔是。”
蘇懿擰眉瞪了陳瑤一眼,心想這纔是你真實目的吧?
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好讓謝無稽高看你一眼?
可是她錯了,就算謝無稽失憶了,他也絕非是那種捧高踩低之人。
果然,謝無稽穩步往這邊走過來,陳瑤見狀急忙撲上去,惡人先告狀。
“你回來了?阿瑤只是想讓你高興,讓人都來恭賀咱們的婚事,不想得罪了楚陽縣主,讓人家生氣了!”
謝無稽凌厲的視線在眾人面上逡巡,而後視線落在了蘇懿身上。
“道歉。”
這是自從中秋家宴之後,謝無稽第一次露面,蘇懿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尤其在這種場合之下,不得不承認的是,她攪和了陳瑤的出閣宴。
就算謝無稽要怪她,也無可厚非。
但謝無稽只短短的說了兩個字。
道歉。
說話的聲調不高不低,平淡的讓人害怕。
可是讓她道歉?蘇懿不禁頓了頓,剛想狡辯,就見謝無稽轉過頭,對著痦子夫人道:“我說了,道歉!”
痦子夫人懵了片刻,許久才反應過來,道歉兩個字是在對她說。
她的臉面一紅,拽著衣襬不住的扭動身子:“陳瑤姑娘,對不住,剛纔是我放肆了。”
說罷還福了一福。
陳瑤自然是要擺出一副端莊的樣子來,急忙拱手錶示沒關係,還貼切的拍了拍人家的手,以示親近。
結果剛做完這個動作,謝無稽就不耐煩了。
“是跟她道歉。”
謝無稽指的分明是蘇懿。
痦子夫人的臉就更紅了。
可她又不敢違抗謝無稽的命令,只好走過去,不情不願的道了句抱歉。
這峯迴路轉,讓眾人都始料未及。
尤其陳瑤,當下笑得比哭還難看。
“大家不過隨便說說,不必放在心上,此事過了便罷,入席吃酒吧!”
陳瑤這般女主人的姿態,眾人哪裏看不出來?
徐鉑臻拉了拉蘇懿的袖子道:“我都說過了,我這太傅不一般。”
蘇懿歪頭與他咬耳朵:“你覺不覺得她有些奇怪?”
徐鉑臻回:“哪裏奇怪?”
蘇懿回:“不知道,就是感覺。”
二人交頭接耳分外親密,看在謝無稽的眼裏,卻像是肉中的骨刺。
有點疼。
“縣主要回去,那請自便,鉑臻留下,許久未見,我們敘舊如何?”
徐鉑臻眯了眯眼:“前幾日不剛見過嗎?這麼快就忘記了?”
前幾日?
蘇懿剛要回頭,結果院子外面的小廝請她出去,她只好狐疑的回頭望望,跟著下人走了。
徐鉑臻站在原地,望著謝無稽,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壺,笑的意味不明。
陳瑤也不知道這其中的關鍵,但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並不是很難過。
只是沒有讓蘇懿難受,側面證明了,她的手段太柔弱了。
但蘇懿離開之後,陳瑤在看到謝無稽的時候,還是發現了他的神色中的厭棄,說實在的,就算從前,謝無稽為人生冷了些,淡漠了些,對她而言,這種疏離是針對所有人,所以她並不在意,可如今看到謝無稽的神色,她竟然有些害怕,第一次覺著謝無稽離她那麼遠。
她想上前去牽謝無稽的手,但在碰到謝無稽的衣袖之時,就被他刻意躲開。
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徐鉑臻的眼睛裏,分明就是嘲笑。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有著得天獨厚的智商優勢,可是現在看來,她想的過份簡單了。
興許徐鉑臻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也不一定?
否則,在知道她盜取了佈防圖,至西岐覆滅的時候,為何沒有找她報仇?
還有一事,她也不甚明白。
徐鉑臻為何要接近蘇懿?
其實作為西岐的亡國太子,就算在梁國無權無勢,也沒有必要入贅楚陽縣主吧?
她這個學生心思多變,難道是有別的目的在嗎?
可她來不及想了,如今不知道做了什麼惹了謝無稽不高興,此時重要的是將他哄好,旁的,她暫時沒有精力去探究了。
“無稽,你是生氣了嗎?”
周圍沒人,陳瑤就壓低了聲音跟謝無稽道歉。
“你是在怪我邀請這麼多人來家裏嗎,無稽,我只是想要得到別人的祝福,我做錯了嗎?”
說罷,神色婉轉,豆大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見她哭,謝無稽卻生不出絲毫憐憫,反而有些不耐煩。
“你知道我見不得女人哭的吧?”
謝無稽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的盯著陳瑤,他的神色有些冷漠,不知怎的,一想起剛纔那些夫人對蘇懿的指責,以及徐鉑臻和她的親近,他就有些不喜,甚至說算是生氣了。
陳瑤聽了謝無稽的話,當下擦乾眼淚,啜泣幾聲,最後收了尾。
很難想象,陳瑤會這樣委屈自己,她的心氣兒其實很高,從前跟著徐鉑臻的時候,就算皇帝對她心懷不軌,她也沒有委曲求全,委身於他。
說到底,她是有底氣在的。
相貌,才情。
哪個都是她可以仰仗的必殺技。
可不知怎的,這些從前她引以為傲的技能,在謝無稽面前,竟然毫無作用。
從前她以為,謝無稽就是這樣冷漠的人,可今天她才發現。
興許不是沒有人可以走進謝無稽的心裏話,只是這個人不是她罷了。
可這個人,就算是誰也不能是蘇懿。
她不允許。
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
謝無羈跟著徐鉑臻去了書房,二人關了房門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陳瑤本來想去偷聽,但一想到謝無稽的神色,她就有些發怵。
此時正值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她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去撥弄謝無稽的逆鱗,於是使了個折中的法子,派人去送了茶水。
只是那些人動作忒粗陋,還未聽到什麼重要的情報,就被人給攆了出來。
她一時有些氣餒,心想不能就這麼算了,總要做點什麼纔好,她默了默,換了衣裳帶了圍帽出門去了。
---
蘇懿回了家之後,越想越生氣,雖然謝無稽如今跟自己已經毫無關係,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這委屈,還是讓人忍不住氣急。
說起來,前輩子對她做了那些決絕的事,如今倒好,成了權臣,身邊也有了美人,倒是在她面前裝起來了。
徐鉑臻也是的,竟然對於他還存了恭敬,說讓他留下敘舊,他就留下,也忒聽話了些。
彼時,徐鉑臻和謝無稽正坐在一出,大眼瞪小眼。
徐鉑臻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單腿掛在紅木椅子的邊側罷手上,手中玩著一把黑木做的摺扇。
那扇子上用金色的漆,寫就的是西岐的常說的民謠,那字兒龍飛鳳舞,若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清內容。
不過這把摺扇還是落在了謝無稽的眼中,他唇角勾了勾,隨即輕飄飄道:“怎麼,如今到了蘇懿跟前兒,便忘記之前我們的約定了?”
徐鉑臻輕哼了一聲:“要說說話不算數,你謝無稽敢稱第一,誰敢稱第二?”
說罷他將扇子合上,繼而往前探了探身子:“從前答應我要讓我手刃他,你食言了,不是嗎?”
謝無稽不以為意道:“可他死了,不是嗎?”
徐鉑臻怒吼:“可是我要親手殺了他,才能消解我的心頭只恨,我的哥哥娶了我的母親,然後告訴我要讓我認命,謝無稽,他繼位之後封我做太子,以為是補償,卻不知,這太子的身份每天每夜都在折磨我,他以為我不知,只說是爲了朝堂,呵,我怎麼不知,幼時他常常在母親的寢宮,很久纔出來,偏偏還要屏退宮人,誰看不出來呢,除了皇帝那個老糊塗,還要稱讚他們母慈子孝,兒子玩弄了自己的女人,他還要誇讚他們母慈子孝?”
說到這裏,徐鉑臻幾乎不能自已,這是家國覆滅之後,第一次流下發洩的淚水,其實直到此刻,他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的心慈手軟。
原以為毀了西岐,會讓他高興,會讓他痛快,但實際上的情緒卻充滿了不安和意猶未盡。
他憤恨的盯著謝無稽,手撐著他面前的桌子,邪魅道:“謝無稽,你欠我的,我會慢慢討回來的。”
謝無稽神色一動,拳頭不自覺的攥緊:“徐鉑臻,蘇懿跟這件事兒,沒有關係。”
徐鉑臻彎唇笑了笑:“你做的事兒,也該讓你喜歡的女人知道知道,哦不,如今她應該是我的女人了。”
說罷,徐鉑臻緩緩站直了身子,他挑釁似的望著謝無稽:“你放心,我會好好疼惜她的。”
謝無稽登時站了起來,伸手攥緊了徐鉑臻下頜的衣領,徐鉑臻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舉著胳膊閉著眼睛,面上卻帶著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謝無稽,我猜你不敢去救她。”
徐鉑臻掙脫了謝無稽的控制,轉身往外走,他大步流星,彷彿帶著義無反顧。
回家時,蘇懿卻沒在家裏,徐鉑臻找了一圈,突然想起什麼來,急忙就往外跑。
彼時謝無稽也追了出來,看見徐鉑臻,立刻迎了上來。
“徐鉑臻!!”
徐鉑臻卻不理他,四處遊走,一邊走還要一邊呼喊蘇懿的名字。
“徐鉑臻,你究竟想怎麼樣?”
徐鉑臻輕蔑地看了謝無稽一眼:“看不出來嗎?你女人丟了!”
謝無稽皺了皺眉。
“你憑什麼這麼說?”
徐鉑臻冷笑了一聲:“憑什麼?不如你去問問你另外一個女人?”
謝無稽愣在了原地。
剛纔出門的時候,他的確沒有看見陳瑤的身影,平時無論他去哪裏,陳瑤總是會跟在身邊。
尤其今天,陳瑤和蘇懿起了衝突,難道真如徐鉑臻所說,是陳瑤將蘇懿藏了起來?
“家中都找了嗎?”
徐鉑臻都有些不耐煩了,“愛信不信。”
說罷,又重新找起蘇懿來。
謝無稽見狀,也擔心陳瑤做了什麼傷害蘇懿的事,於是吩咐手下,派出更多的人去尋找蘇懿。
二人在長街上走了許久,都沒有發現蘇懿的身影。
徐鉑臻想起之前看見陳瑤在城西出現過,於是,小心的躲過了謝無稽的視線,偷偷按照印象中的方位走去。
那裏似乎是幾團破舊的院子,其中的一座看起來還算將就,難道陳瑤把蘇懿綁到了這裏?
可千萬不要出事纔好。
這邊,蘇懿醒過來的時候,正見陳瑤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匕首冰冷的劃過她的臉頰,又用力將他的臉頰往旁邊擰了擰,所以順著她的力道看過去,正見蘇玉正在綁她的手腕和腳腕。
蘇懿愣了愣。
“蘇玉,你怎麼回事?”
蘇玉著急忙慌的模樣,明顯頓了頓,他將蘇懿的手腳綁好,繼而恨恨的在她的小腿肚上踢了踢。
“什麼怎麼回事?蘇懿,從前不是囂張的很?現在怎樣,還不是落到了我的手裏。”
蘇懿有些不大明白,她的視線在陳瑤和蘇玉的身上來回變動,“唇亡齒寒,蘇玉,她可不是什麼好人?”
蘇玉仰天長笑,“好人?你敢說這世界上有絕對的好人?就比如你,從前那般懦弱,可自從你回了家,我的一切都毀了,被你毀了,長姐,你又何嘗不是我的夢魘。”
蘇懿更不明白了,“被我毀了?你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蘇玉,你糊塗了吧?”
陳瑤笑了笑,“要死的人了,不妨讓她死的明白些。”
蘇玉聽及,隨即蹲下身子,拿著一瓶綠色的瓷瓶,在蘇懿的面前晃了晃。
“你可知這一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蘇玉一想起之前那些屈辱的日子,就忍不住眼中含淚,她道:“你在外面得罪了人,卻把報應都安在我身上,蘇懿,你晚上可曾睡得著?”
“我怎麼聽不明白?”蘇懿如是說。
可這樣的說辭,讓蘇玉的憤恨更加無處釋放。
她替蘇懿受了難,當事人卻一無所知。
她的報復就像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就算用了十成的力,也不見絲毫迴應。
蘇玉冷笑了一聲:“無妨,從前我經歷過的,今天我會讓你經歷個遍,然後送你歸西。”
蘇玉手上拿著的瓷瓶,正緩緩的靠近過來,那裏邊的汁液,不用想,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著急忙活的往後退了退,“你為什麼聽她的?蘇玉,你看清楚,我纔是你的姐姐,你為何幫著外人來害我?”
蘇玉哪裏還能聽得見這些?
“害你?害的就是你!”
說罷,蘇玉捏著蘇懿的下巴,將瓷瓶裡的藥水一股腦全部倒了進去。
那汁液又甜又腥,仔細一嘗,似乎還帶著鮮血的味道。
不多時,她的內心彷彿是火在燃燒一樣,血脈噴張,一種衝動油然而生。
那種衝動她知道,從前,她和謝無羈在一起時,也曾有過。
但這種藥水帶來的慾望,強烈而沒有理由,伴隨著頭暈,噁心,她只覺得眼前視線模糊,隱隱約約聽見幾個人走了進來。
看身形,分明不是她認識的人。
耳邊也傳來了些許陌生的聲音:“就是這個小娘子?今兒賺了。”
聲音剛落,蘇懿就感覺到一雙手,往她的衣裙下襬裡面伸。
她奮力掙扎,但收效甚微。
因為,對方明顯不是一個人。
她的四肢被人固定住,胸前的衣襟也被人撕破。
這種屈辱感,混合著頭腦的迷失,還有來自藥水的鼓動。
她的身子不由得迎合起來,聽見幾聲浪笑之後。
周圍的一切又突然安靜起來。
蘇懿想:“果真是要死了嗎?”
還是…
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
甚至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有人在她的耳邊細語。
“我來啦,別怕!”
蘇懿聽出來了,這是徐鉑臻的聲音。
徐鉑臻來救她了?
真好。
謝無稽呢?
她為何沒有來?
果然是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嗎?
蘇懿冷笑了一聲。
哪裏還是舊愛,他今生今世,分明是你自己劃清了界限的。
也罷,她都是要死的人了,在乎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藥水的作用太強烈,以至於她渾身發燙,最最重要的是,徐伯珍的身上竟然清冷的很,她挨着很舒服,於是,她不自覺的將自己的臉頰,往他的身上蹭。
徐鉑臻本來一心一意要將蘇懿救出去,可她這般親近,讓他原本冷靜的心態,瞬間崩潰。
蘇懿的臉頰通紅,唇瓣柔軟。
徐鉑臻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望著自己懷裏的人兒,終於忍不住了!
他看了看四周,繼而找了個空曠的屋子,將蘇懿放在榻上,他脫了外衫蓋在蘇懿的身上,卻愣了許久都沒動。
他在猶豫。
可是蘇懿沉悶的嚶嚶,勾的他理智漸漸消失。
總歸是要成親的,早點晚點又有什麼關係?
他拿這話安慰自己,雙手剛剛伸向蘇懿的肩頭,只撩開了一側香肩。
蘇懿因為中毒的緣故,渾身如同火一樣燙,整個人受制於毒藥的荼毒,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