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死於非命
蘇懿按照前世印象裡的藥方,將需要的藥材列了個單子。
而後吩咐手下的人,按照市場價格,將那些藥材全部採購入庫。
她所做的這一切,一來是爲了以防萬一甲子不安,這二來,就算明年沒有奇怪的病症出現,這些藥材也可以正常脫手。
只是需要花費些心思罷了,但造福百姓的事,蘇懿做起來毫無怨言。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燕京城中颳起了一陣草藥風,許是有人注意到了這種異常,也跟風囤積起草藥來,好在這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懿已經完成了她的計劃。
草藥準備好了,她一時空閒下來,想起最近好像沒有怎麼管理莊子和鋪子的事兒,於是便抽空將這些家產事宜順手縷了一遍。
蘇瓊不在,雖說麻煩了些,但殷姑日夜幫忙,倒也勉強做完了。
這莊子鋪子,外加康乾的分成,今年她的進項在3萬兩銀子。
拋開家中生活,購買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人情往來,這些銀子入庫以後,她的賬上如今約莫有二十萬兩銀子。
這些銀子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已然是天大的富貴,但對於蘇懿來說,這些只是她能獨自生活的底氣。
脫離靖安侯府的時候,她也曾經遲疑過,害怕帶著母親出去,若是沒能讓她改頭換面,恐怕要淪為世人笑柄。
如今她活的自在,活的恣意,金錢帶來的安全感,比男人帶來的安全感,更容易讓她接受。
正如她從前所想,男人不是必需品,可銀子是。
脫離了男人,她比從前更難過了嗎?
並沒有。
如果不是有人挑釁似的送來請柬,她估計能更痛快。
十月過後,燕京入冬,天氣驟然寒冷,下了這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下雪本是稀鬆平常之事,但因著這日一早,就有驃騎將軍府的人來送請帖,說是五日後,是陳瑤姑娘的出閣日,蘇懿還想著要出門踏雪尋樂子去。
那請帖由大紅喜字包就,一開啟,上面赫然寫著陳瑤和謝無稽的名字。
但其實,朝中對於謝無稽的存在是非常忌諱的。
原因無他,概因謝無稽如今應當是個死人。
出於某種原因,謝無稽頂著驃騎將軍的名義,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不過自從蘇懿發現了長公主和謝無稽似乎是站在屠蕭那一邊之後,這種疑惑竟然邏輯自洽,蘇懿雖然不知道真實原因,但卻清楚明白的給了自己一個可說服的藉口。
陳瑤敢明目張膽的寫謝無稽的名字,大約是知道了些什麼的。
又或許說,這是一種明目張膽的試探?
最不需要隱藏的示威?
蘇懿不在乎。
如果從前她還能因為謝無稽傷心一刻,如今卻只剩下被凡事叨擾的無奈了。
蘇懿也極其嫉恨自己的這種搖擺不定。
她喜歡謝無稽嗎?是喜歡的。
可是她卻沒了向謝無稽勇敢邁出一步的決心和信心。
所以當陳瑤送來請帖的時候,蘇懿的下意識反應,竟然是鬆了一口氣。
很奇怪,就連蘇懿自己也覺著自己應該揪著心,應該不高興,應該會賭氣找上門,又或者騙自己這是慶幸?
可蘇懿竟然鬆了一口氣。
她想著,與謝無稽的糾葛如果自己做不了決定,有人來替她做,也不見得是個壞事。
故此,那請帖她親自收了,並且讓人回話,說五日後一定親自上門恭賀。
她這般大度,倒讓陳瑤一時摸不清她的套路。
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娶別的女人,難道蘇懿有受虐傾向不成?
不過既然她肯來,陳瑤不介意讓這些情感上的凌虐,便的更兇猛些。
所以她請了很多人,基於謝無稽的權勢地位,這朝中哪個官宦之家會放棄接近驃騎將軍的機會?是以,雖然陳瑤並非出自名門,可迴應請帖的人不在少數。
五日後,燕京又下了一場大雪,一早,天色陰沉的彷彿塗了鍋底灰,壓的人喘不過氣。
蘇懿的心情便不大好,醒來的時候,發現在外間撒掃的粗使丫頭,竟然進了她的屋子。
並且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放在高臺上的琉璃盞,琉璃盞摔到地上發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音,蘇懿夢中猝醒,壓了良久的胸脯,才反應過來這時候,已然是她重生之後。
蘇懿鮮少做夢,昨日不知怎的,竟然做起夢來。
夢裏,她還是前世那個蘇懿,做事的時候唯唯諾諾,性子搖擺不定,可是她清醒的記得與謝無稽的一切,在為數不多的衝突時,蘇懿指著謝無稽的鼻尖,罵他混蛋。
可是她怎麼也記不起來當時是因為什麼事,依稀是因為自己吃了什麼東西,惹的謝無稽反應強烈。
但是蘇懿在吃的上面一向謹慎,不會亂吃從外面帶來的不明來歷的食物,所以應當不是因為這個。
可夢裏,謝無稽卻緊張的抓著她的肩膀,伸手去點她的穴位,希望她將胃裏的東西吐出來。
蘇懿只覺得嘴巴里麵苦的要死,不知是膽汁還是什麼,乾嘔了一陣以後,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然後謝無稽就氣急敗壞的出了門,扔下她一個人在寢室。
她望著空蕩蕩的房頂,又瞧瞧自己略發青的手指,猛然被一陣劇烈的聲音喚醒,這才從夢中到了現實。
蘇懿張開手指,如蔥段的手指細長而白嫩,並不如夢中那樣烏青,手掌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才疑惑的收了,讓那毛手毛腳的撒掃丫頭出去。
殷姑從外間來,手上拿著溫熱的毛巾,一邊給蘇懿擦手,一邊勸慰道:“縣主驚了吧?時候還早,您不若再睡一會兒?”
蘇懿搖搖頭,閉著眼睛沉思了片刻,指著自己的手道:“殷姑,若是這手指烏青,可是要臨死的緣故?”
殷姑不明所以,道了句:“何故這樣問?可是有什麼麻煩?”
蘇懿搖搖頭:“只是好奇罷了,做夢夢到我的手指變成了烏青的顏色,在夢中更是不乏使喚,想要做什麼總是艱難的緊。”
殷姑笑笑道:“你說的,倒像是種了毒的症狀,從前聽說過有一種毒藥,無色無味,但是吃了之後會出現四肢乏力的中毒症狀,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些毒深入骨髓,手指就會恢復正常,不過此時已經神仙難醫了!”
蘇懿哦了一聲,突然想起前世的時候,她初次小產,她的婆母似乎給過她一些補藥,而夢中與謝無稽的爭吵,卻記不清是不是因為此事。
如果是…
蘇懿的心底生出一陣寒戰,假如她從前不是因為小產後身子不適而死呢?
假如,她是被別人害死的呢?
那手指的烏青只存在了短短的半天,可憐謝無稽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尤其事後去找那些補品的時候,卻奇怪的一丁點痕跡都沒了。
當時她只顧著小產後傷心,很可能沒有發現這些細節。
而夢中自己的閃現,卻清晰無比的將這夢境展示了出來。
蘇懿不禁撓了撓頭,鼻尖的碎髮撥的她的臉頰癢癢的。
她不禁心境一沉,忖道:“難道前世,我是死於非命嗎?”
…
驃騎將軍的門前人山人海,不管是來賀喜的朝中同門,還是圍觀湊熱鬧的百姓,眾人的面上都掛著笑,可是再蘇懿看來,這笑意卻違和的緊,尤其昨天晚上的那個夢,讓她的心境突然有了些變化。
假如前世她是被人陷害至死,那這人是誰呢?
謝無稽的母親嗎?她的婆母的確看她不順眼,但還沒有陰險到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置她與死地的地步,可這人若不是婆母,又是誰?
因著這事兒在心中纏繞覆盤的緣故,連蘇玉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她都沒發現。
“長姐臉色看起來不甚好看,不知是身體上病了,還是心病了?”
蘇懿不耐煩的抬頭掃過一團人形花架,而後不屑的回了句:“與你何干?”
蘇玉許是沒有料到蘇懿如今就連假裝的面子功夫也不願做了,當下有些抹不開面,但還是賠了笑臉,讓蘇懿先行。
驃騎將軍府裡與從前有了許多不同,不管是這院子的擺設,家中傢俱的擺放都有了新鮮的置法,就好像是在刻意的展示給眾人,向他們宣誓這府中有了女主人一樣,顯眼的有些刻意。
來的人多半都是爲了攀附權貴,所以她們圍在陳瑤的身邊,不住的讚美她的遠見,她的幸運,陳瑤則穩妥點受了她們的讚美,讓人指引她們入座歇息。
蘇懿找了個人少的桌子坐下,正見身旁有人在閒聊。
其中一個做貴婦人打扮,但卻在唇角有個黃豆大的痦子,說話的時候上下翻武,講話眉飛色舞,毫無端莊。
“陳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得到驃騎將軍的重視,出閣辦理這般盛大的宴會,許是從前就青梅竹馬的?”
另外一個身姿差一些,頭上已經有了白髮,笑嘻嘻的道:“陳姑娘與驃騎將軍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就算不是因為出閣,想要將大夥兒聚集起來,交集識人的緣故,這宴會,也是辦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