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同進同出
也是奇怪,明明身處於宗人府中動彈不得,偏偏還腰纏萬貫,說給銀子就給銀子。
他的錢財從哪裏來?
當年雞鳴山的剿匪,說那匪頭帶著廢太子的小金庫偷溜出去,不過那匪頭已然被謝無稽押解入京了。
難道這匪頭沒死,又將那些金銀全數交公了不成?
就好像那廢太子奢靡的牢獄之災,怎麼看,都覺的兒戲。
這些想法充斥在她的腦海,就連自己什麼時候到了隔壁,謝無稽將飛銀送到她面前時,她都沒注意。
謝無稽輕咳了幾聲,蘇懿在恍然回過神兒來。
不過第一件事兒,就是注意到了謝無稽身邊的陳瑤。
事實上,陳瑤的出現並不意外,就好像要守著自家狗子,生怕被旁人搶了去,她出現在謝無稽能出現的任何時候,嚴防死守,怕的要死。
蘇懿不免輕笑,謝無稽其人若是懂得她的小心思纔怪,他只懂得天地秩序,人倫綱常,對於男女之間的事兒,其實並不擅長。
說不擅長,但重生一世,謝無稽的表現倒也可圈可點,怎麼說呢。
她一直覺得謝無稽比前世要懂她,但也僅限於覺的,這孩子本來是沒有機會能夠重新踏入她的世界的。
不過天不遂人願,這般糾葛,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彌補。
老天爺,又或者是謝無稽?
蘇懿將那飛銀接過,仔細的看了上面的飛字印戳,而後輕描淡寫的道了句:“多謝!”
語畢,剛要起身離開,就見謝無稽揮手示意,讓蘇懿不要忙著走。
蘇懿擰眉不知何意,便坐下來靜等著他問話。
她以為左不過是交待這銀子如何花,總不至於銀子給了沒個說法不是?
可謝無稽一開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兒。
他說:“我聽陳瑤說了你之前誆她銀子的事兒,看在是鄰居的份兒上,將銀子還回來,我不與你計較。”
說罷,那陳瑤假意委屈,拿著帕子在眼睛底下哭天抹淚,好似受了多大的難為。
這便讓蘇懿不爽了。
錢是她自己要付的,用作買她寫的那些話本,雖然她使的手段有些不厚道,但當時沒有地方找銀子,她也是無可奈何。
若是陳瑤自己來說,這銀子她也不是不可以盡數歸還的,如今她有了這一百萬兩銀子,哪裏還會看上她這點子身家?
只是這些事兒說與謝無稽是什麼意思。
讓謝無稽站出來主持公道不成?憑什麼呢?
蘇懿不禁笑了笑,對著那陳瑤道:“陳姑娘想必是忘了,是你要拿著銀子換那些話本的,如今我話本給了,你卻跟你的主子說我誆你銀子,我倒要問問陳姑娘,這便是驃騎將軍府的家教?”
這話一出,陳瑤立刻眼淚漣漣的望向謝無稽,其動人的形狀,連蘇懿都覺的溫柔可人,惹人憐惜。
謝無稽沉默著不肯說話,不知道是在想如何答覆,還是憋著什麼壞水兒。
但蘇懿就是覺得這件事兒,任誰來,她都沒錯。
“想要銀子,行,麻煩將那些話本交還給我,銀子我一分一釐都不會少。”
那些話本,不用說,陳瑤肯定已經付之一炬了,看向謝無稽的眼神充滿愛意的人,怎麼會忍受旁的女子在話本里麵與謝無稽恩愛?
謝無稽扭過頭,示意陳瑤回覆。
陳瑤只好哽咽解釋:“將軍,那些話本實在不堪入目,我早已將那些話本燒了,就怕連累了將軍的清譽。”
蘇懿聽了輕蔑一笑:“我還以為陳姑娘是有冤在身,到頭來有冤屈的是我呢,這書都燒了,又來跟我要銀子,謝無稽,你不會這麼毫無道理的護短吧?”
可話音剛落,蘇懿就後悔了。
她見謝無稽帶著面具的眼睛突然微顫,明顯是心生疑慮,更像是動了殺機。
在謝無稽的眼裏,蘇懿應當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而她下意識就說出了謝無稽三個字。
所以...
蘇懿明白自己暴露了。
她立刻裝了銀子,拔腿就跑,直到跑到自己家,還心悸不已。
當時第一次發現謝無稽的身份的時候,她去了謝無稽的家。
二人的親近讓她確定了她的猜想,但卻沒有立刻拆穿。
這一來,她擔心謝無稽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這二來,她其實也沒想好怎樣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相認。
沒想到今日的一不留神,倒讓這步提前到來了。
也罷,總歸是相認了也沒用,謝無稽他如今,像是認不得她呢!
蘇懿將手中的飛銀看了看,找了個地方藏好,接下來就是準備出行去往塞吉壩了。
塞吉壩就在燕京的東南,錢塘以它獨有的姿態,在大海與陸地之間逃竄,那壩分明搖搖欲墜,可就是有人看不見,比如看管大壩的計量官。
計量官本是每日負責測量水流和大壩堅固情況的責任官,不過不知是不是他背後有人的緣故,那計量官並不上心關心大壩的情況,委實懈怠又愚蠢,看著那幾近傾倒的壩體,想的卻是如何能讓這大壩堅持到他卸任。
實在是又蠢又壞。
其實如今的梁國並非國庫空虛的花架子,若是這計量官按照規矩上報朝廷,朝廷也不會放任不管。
但怪就怪在,每個計量官都對壩體的修復有監督責任,誰要是在任上修壩,那便需要在任上持續到大壩修復完成為止。
可計量官並非什麼肥差,不僅不是肥差,反而還清苦的緊,俸祿不多已經是個短板,偏偏那地方十天半月也見不上幾個人。
若是本就兩袖清風,倒也安之如怡,就怕那些被迫接受官職,想著任滿之後,早走早解脫的糊塗蛋,爲了一己私利,置黎民百姓於不顧,徒增災孽。
蘇懿略想了想,便知道那如今的計量官是什麼德行了。
可她雖說是楚陽縣主,但塞吉壩並非在她的封地上,換句話說,就算她想修,也不是立刻能修的。
後來她託人打聽過,那大壩其實原本在藍溪臣家的地界,後來不知何故,如今劃到了赤霞公主的地界。
這便有些麻煩了。
這赤霞公主原是今上的么女,平日裏囂張跋扈慣了,是任誰也沒放在眼裏的。
就是長公主見了,也不免頭疼,懶得摻和她的破事兒。
最最重要的是,赤霞公主其實曾經也傾慕過謝無稽,如今外人都道是她害死了謝無稽,這赤霞公主焉能給她好臉色看?
可想了一想,她能找的人其實也不多。
如果長公主幫不上什麼忙的話,她就只能去求廢太子了。
可一想到廢太子熱切又關心的眼神兒,她就覺著慎得慌。
畢竟廢太子雖然儒雅,可看人的時候直勾勾的,總覺得他心裏在憋著什麼壞水兒,比起謝無稽有過之無不及,實在討厭的緊。
而且,爲了那一百萬兩銀子,她還要每日前去點卯,待上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蘇懿早就想好了,就拿著各種各樣的話本前去,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然而到了該去的時候,蘇懿還是忍不住遲疑了,面前有老虎,身後有豺狼,她前後夾擊,一時沒了注意。
最最重要的是,她好像缺個保鏢啊!
這殷姑因為身份的緣故不能進入宗人府,而長公主怎麼可能天天陪著她而棄美酒和麪首於不顧?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謝混蛋了。
可當她提議謝無稽同去的時候,那賊子竟然搖了搖頭,明目張膽的拒絕了她。
蘇懿咬了咬腮,深知這是被人拿捏了。
偏謝無稽壓根就不曉得自己的舉動惹人生氣,還要火上澆油的說自己為什麼不能去。
他說:“縣主怕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再者,求人就該有個求人的樣子!”
謝無稽這是揶揄蘇懿亂指揮,竟然讓他當保鏢呢。
但他說話的語氣委實平淡了些,這就好像這是謝無稽在高速她,怎麼哄他。
這這這…
讓蘇懿低頭也不是不行,就是被人強摁頭的體驗不是很好。
但她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見陳瑤施施然走了進來。
陳瑤自然是向着謝無稽說話。
“將軍只怕是累了,縣主若是沒有旁的事,陳瑤送縣主出去可好?”
好?
當然不好。
蘇懿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是有反骨在的,陳瑤讓她走,她偏不走。
思及此,蘇懿欠了欠身,往謝無稽的身邊走了走。
“將軍在上,小女子實在害怕,還請將軍憐香惜玉,關愛則個。”
話音剛落,陳瑤的眼睛都直了。
看看謝無稽,又看看蘇懿,登時明白蘇懿是故意的。
“縣主這樣的說辭,說出去要讓人笑話不成,良家女子,怎的不要臉說這些勾引男人的話!”
蘇懿眨了眨眼,問謝無稽:“我勾引你了?”
謝無稽一臉的淡漠,唇齒交鋒,扔下了兩個字:“未曾。”
陳瑤便慌也似的,湊到謝無稽的跟前開始撒嬌:“將軍恕罪,我的意思是,縣主的說辭有失體統,實在違背了身份,她與將軍孤男寡女的,若是同進同出,少不得要惹人非言非語。”
蘇懿呢喃:“同進同出?”
也沒有這麼嚴重吧,不過是同去了宗人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