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阿年報信
蘇懿不禁笑著反駁:“你說錯了,是個女子來著。”
話音未落,那人便朝著謝無稽和蘇懿的方向走了來,等到了他們身邊,卻旁若無人的坐在了靠近他們的位置,而後對著身後的小廝一通埋怨。
“上次偷我爹的東西,可叫他抓住了我的小辮子,把我關在家裏這麼多天,到現在才放我出來,好不容易出來散散心,沒想到錢袋子卻丟了,啥也甭想買,晦氣。”
說罷作勢教訓手下的小廝,“我在這裏等著,還不回去給我取銀子去?公子我連一碗茶都喝不上了。”
那小廝麵露難色,支支吾吾的許久也不敢離開,貴公子便立刻大發脾氣,“搞什麼,我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本公子就在這兒坐著哪兒也不去,你走了那不還有人在那看著我呢?怕什麼,趕緊回去取銀子去!!”
小廝左右環顧,又謹慎的叮囑了旁的下人,這才拔腿就跑,回去取銀子。
等人走了,那貴公子拿著扇子不住的扇風,視線在蘇懿的茶壺上停留,看樣子是真的渴了。
蘇懿不禁莞爾,伸手拿著杯盞替她倒了一杯,從桌子上推到了貴公子的面前。
貴公子先是愣著看了一眼,繼而道:“我可沒錢。”
蘇懿搖頭:“不要錢,你喝就是。”
那貴公子便伸手接過,仰頭一飲而盡,不過他並沒有跟蘇懿道謝,反而奇奇怪怪的說起旁的話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說罷還瞪了蘇懿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男人背詩?”
說著話,貴公子便起身往旁的地方坐了坐,蘇懿這下有些不喜了,給了她茶水喝,她怎的還這般不知好歹?
可謝無稽對這人的所作所為一點都不意外,反而笑嘻嘻的安慰蘇懿:“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蘇懿指著那公子的背影,示意這人有些怪異,但見謝無稽不動聲色的跟她眨了眨眼,她便也放棄了追究,跟著謝無稽往回走。
彼時天色真的放緩,西邊的雲彩燒的像是孫猴子的火焰山,不同形狀的雲朵在聚集到天邊時都開始自由自在的橫陳,彷彿日頭的餘暉不要錢。
他們走了許久纔回到客棧,謝無稽並沒有跟蘇懿解釋太多,而是在確定眾人睡下後,單獨從後窗跳了出去。
爲了防止別人發現,他穿了夜行衣,這日並無明月,一身黑的謝無稽在夜色的掩護下幾乎不可見,他的輕功極好,飛簷走壁不見動靜,彷彿一隻從夜色中分離出的黑貓。
恪陽的碼頭只有一個,尤其因為是內陸河,所以並不大。
這給謝無稽提供了絕佳的機會,他不需要去思考約他的人會出現在什麼旁的地方,只要按照約定到了,就一定找對地方。
他在黑暗中看見了停在河邊的一條船,船頭船尾各有一盞燈,在漆黑的夜色下不住的閃爍跳動,竟然帶了絲詭異感。
謝無稽本想要跳上船去一探究竟,但他不敢保證這就是約他的那個人,所以還是謹慎的挑了塊石頭,順著船的甲板扔到了船裡。
不一會兒從船裡走出一女子的身影,光看面容極其熟悉,分明就是今日所見的那個貴公子。
謝無稽見人無誤,這才急忙跳上去,沉聲喊了句:“阿年。”
被喚做阿年的人急忙將謝無稽拽進船塢,“你怎麼纔來,我約了阿瑤,只是不知為何,她現在還沒到。”
謝無稽略一思索:“你今日歸家,可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阿年托腮想了半天,回:“沒什麼奇怪的事,阿爹見了幾個客人,我歸家的時候,客人們已經走了。”
謝無稽突然想起什麼來,他抓著阿年的肩膀追問:“你說,你爹要關你多久?”
阿年確定的回:“原本是要關一月的,不過今日不知怎的突然饒了我,我還說爹爹怎麼突然改了性子。”
謝無稽的眼神裡閃現出一道殺氣,他語速短而快:“壞了!”
...
蘇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睡著睡著,外面就熙熙攘攘的好像有人在吵鬧,她披著衣裳開門,正見樓下有些人馬,正在挨個房間的搜查,說是有人舉報這間客棧裡面有細作。
客棧的老闆不敢耽誤,帶著那些人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查,蘇懿不敢耽擱,轉身敲門去尋謝無稽。
但開門的是長貴,見她來神色憂慮的將她拽了進去。
“公子不在,他們搜的莫不是公子?是不是行動敗露才...”
蘇懿不敢多想,當下讓長貴和塗山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待著,若是他們讓搜,就敞開們隨他們搜,不過能想辦法拖延就拖延。
謝無稽不管出去做什麼事情,此刻一定在趕回來的路上,否則這些人不會這般直接,徑直到他們住的客棧裡面抓人。
思及此,蘇懿將身上的衣裳脫了半數去,又將客棧房間裡的帷幔都放下,待到那些人追過來,只要能搪塞過去就搪塞過去。
實在不行...
不行也得行了。
樓下的客房很快就搜完了,二樓因為住的人多一些,但是也很快,搜索到長貴和塗山的房間時,他們按照蘇懿的吩咐,各種假裝有問題,惹得那些人搜過來搜過去,最後也沒搜到什麼。
這些人氣急敗壞的踹翻了他們房間的桌椅板凳,而後迅速的轉移到她的房間。
聽到敲門聲,蘇懿的心莫然跳的飛快,即是害怕自己的拖延未能奏效,又是擔心謝無稽的處境。
直到那些人預備踹門的時候,蘇懿才火急火燎的披了衣裳去開門。
門外正是幾個凶神惡煞,看穿著像是衙門裏的捕快,他們探頭探腦的朝著屋裏亂看,質問蘇懿為何開門這麼晚。
蘇懿抱著胳膊,靠著門懶洋洋道:“不方便。”
那幾人中有個看似是領頭的人,用刀把掀開帷幔正要往裏走,蘇懿立刻出聲制止:“我夫君脾氣差,最喜歡夢遊,尤其是睡覺的時候遭到人打擾,說不定會咬人,你們可小心些。”
那領頭的蔑笑一聲,繼而蠻橫的將帷幔拽掉,拿著刀就往裏面走。
床榻之上似乎有個人,但又不確定是不是用被子捏出來的,他拔刀相向,用刀尖去挑被子的一側。
誰知那被子剛挑了一半,裡面真的有個人拔地而起,追著上來扯人的胳膊咬。
那衙役嚇了一跳急忙抱頭鼠竄,等到了外面靜了靜心,才勉強撐著繼續搜人。
可他們只在外面搜,裡面卻是決計不敢有人再去。
領頭的自己不敢去,就吩咐手下的人,那人戰戰兢兢生怕裡面的人真的抱了他脖子啃。
走了半天也沒有進去,氣的領頭的破口大罵。
“老子不信邪,青天夜晚還能把活人嚇死了?”
他將那衙役擋在前面,自己躲在後麵往裏推。
不多時,只見那帷幔裡面伸出一隻細長又白皙的手指。
那領頭的回頭虛著嗓子問蘇懿:“你夫君是人是鬼?”
蘇懿冷了麵,“你這麼說,他會不高興,保不齊一會兒追著你回家呢!”
那領頭渾身發冷,只覺得今日的夜色比往常要黑,這屋裏珠光影影綽綽的,黑暗中什麼都像是人的影子。
也有可能不是人。
這把他嚇壞了,那領頭將掌櫃的揪過來質問,那掌櫃也說不出什麼。
白天那麼多人住店,他哪裏記得那麼許多?
那衙役見掌櫃說不出什麼來,又怕的不行,只好強自給自己挽尊。
“這間就這樣吧,我們搜下麵的!”
等人都出了門,那領頭的還是不放心,找了把鎖將蘇懿的房門鎖上,預備到了白天再來一探究竟。
這也無妨,總歸是沒查出什麼來,只等著謝無稽回來就行。
她走進床榻裡側,翻身上床,然後隔著被子去抱裡面的人。
“殷姑,可以了,他們走了,剛纔可把他們嚇的不輕,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的。”
她說著話,還不住的拿自己的胳膊去揪殷姑的被子。
殷姑也不知道是怎的,就是不肯出現。
蘇懿不妨有它,掀開被子直接鑽了進去。
然後…
咳,然後…她發現裡面的人不是殷姑,竟然是謝無稽。
她順手給了他一巴掌,剛要叫就被謝無稽捂了嘴。
“別叫!殷姑在床尾。”
蘇懿急忙掀開被子,正見殷姑暈倒在那,她探了探鼻息確定她無事,才放下心來。
謝無稽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
蘇懿不禁有些難為情:“誰讓你一聲不吭,再者說了,你怎可隨意上我的榻。”
謝無稽一臉的無辜:“我回來時長貴和塗山的房間都已經搜完了,沒辦法只能進你的房間,只是沒料到你讓我扮鬼也就是了。”
末了又道:“沒嚇到你吧?”
蘇懿呵呵笑了兩聲:“怎麼會,我以為是殷姑,自然曉得其中的關竅,哪裏會怕。”
說著話,門外又響起了人聲,不一會兒,只聽見他們解鎖的聲音。
謝無稽見狀立刻脫衣服,蘇懿慌的抓住他的手追問:“你做什麼?”
可來不及解釋了,謝無稽將自己的夜行衣脫下塞進被子裡,又將殷姑挪到了床榻旁邊的小床上,然後吩咐蘇懿去開門。
任誰也沒想到這些人會去而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