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長痛不如短痛
藍溪臣招呼眾人過去時,沒人注意到蘇懿的表情。
大約是被謝無稽點撥了的緣故,她的神色帶著絲心神不寧,走路時不小心撞到了旁人,連聲道歉後,還被蘇玉發現,接連鄙薄詆譭。
不過蘇懿這個人一向是遇強則強,遇到她妹這種人,她一向不會縱容忍讓,於是趁機踩了她一腳,將蘇玉精心準備的玉面玲瓏鞋上踩了個腳印,氣的蘇玉又心疼又無可奈何。
他們在一處亭子裡面飲酒。
這地方說起來算是藍溪臣的私邸,沒有長輩們看著,所以規矩並不多,眾人喝酒談笑,吟詩作對,很是愜意。
藍溪臣見時機已經差不多了,便拿著那副準備好的畫,讓人用畫架掛了,搬到了人堆裡面。
“這畫我得來不易,各位賞臉一觀。”
說罷那畫卷被解,卷軸滾動自由落下,裡面的圖案便呈現在眾人面前。
“竟然是鬼才齊白的畫,他一向以畫雁出名,這大雁是繾綣的鳥兒,一生一世,忠貞不二,聽聞這齊白亦有一妻,二人夫妻伉儷情深,妻子病死之後,齊白亦殉情而死,這畫已然絕版,藍公子果然有手段,竟然能得真跡。”
另一人道:“既然絕版,又豈知這眼前的就是真跡?”
“這畫若是落在旁人手中,自然有待商榷,可現在是藍公子拿的畫,憑他的造詣和家世,犯不上拿個假畫出來糊弄我們吧?”
“難說!”
“別亂說了,我都聽不見藍公子說話了。”
這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他們的反應全部被藍溪臣收入眼底。
只見他微微一笑,拎起那畫在眾人面前走了一圈。
“各位猜的不錯,這畫的確是假的。”
啊!竟然是假的?眾人驚呼。
藍溪臣見狀緊接著道:“這畫是我仿的,畫卷貴重,爲了以防萬一,我纔出此下策,因著這畫對我極其重要,我本意,是要拿這畫當做聘禮...”
說罷,藍溪臣的視線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圈,並且迅速的落在蘇懿的身上。
他拿著那畫,往蘇懿的身邊行了行。
半路經過蘇玉時,蘇玉緊張的手足無措,幾乎暈倒,她從藍溪和的口中得知,這藍溪臣已然上稟了藍貴妃,只等著哪日時機合適,陛下賜婚。
聽藍溪和的意思,說的就是靖安侯的嫡女,這不正是她嗎?
藍溪臣行至蘇玉的跟前時正好停下,蘇玉一時激動,低著頭嬌羞的欲仙欲死。
“藍公子,此時還需稟告...”蘇玉的父母二字尚未說出,就聽見藍溪臣旁若無人的道了句:“讓開。”
讓開。
蘇懿在心中喃喃,她的歡喜到了盡頭,意外和尷尬頓時涌上心間。
緩緩的挪了步子,臉上的笑也愈發僵硬起來。
可當她看到身後站著的是蘇懿時,那笑便僵硬也笑不出來了。
藍溪臣旁若無人:“蘇懿,若是我將這畫送你,你可收下?”
這無意於在問:“我想娶你,你嫁不嫁?”
蘇懿望著眾人或是探究,或是祝福,或是怨懟的目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要當面拒絕藍溪臣嗎?
怎麼拒絕,拿什麼理由拒絕?
他都明說了會請求貴妃長姐替他向陛下求恩典,若是沒有正當的理由,她怎麼能拒絕?
忤逆聖旨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真將天子惹急了,砍頭也是稀鬆平常之事。
如今她終於明白謝無稽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她立刻意味深長的看了謝無稽一眼,正見他也報以同樣的目光。
咋整。
對於她來說,兩個都絕非良人,但真要選擇一個的話。
她的脂硯經,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抱歉…”
藍溪臣急忙阻攔她繼續說下去:“不用跟我說抱歉,我不想聽你說抱歉,這樣的事總歸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楚的,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說罷,他想拍拍蘇懿的手背,卻被她巧妙躲了過去。
但是蘇懿明顯不想拖拉,這種事,長痛不如短痛。
所以,就在藍溪臣招呼眾人繼續飲酒的時候,蘇懿還是出聲叫住了他。
“藍公子!”
藍溪臣強顏歡笑:“今日我壽誕,你可給我帶了禮物?”
顧左右而言他,藍溪臣已然猜到了蘇懿要說什麼。
他原先是篤定蘇懿即便是與衆不同了些,但還是會顧及著他的顏面,不會在他的壽誕上面撕破臉。
只要他和蘇懿的事情傳出去,別的世家公子忌諱著滁州王的名聲,決計不會再肖想蘇懿。
到時候蘇懿只能嫁給他。
可他低估了蘇懿的決心,他想不通為何所有的世家小姐都對他青睞有加,偏偏蘇懿的眼睛裏沒有他。
他家世顯赫,文采斐然,長相英俊,有什麼理由,蘇懿會不喜歡他呢?
除非...
蘇懿還是說出了預備好的話,她扭頭望向謝無稽,眉眼之中都是笑意:“抱歉,我早已心有所屬,恐怕不能如您的意了。”
藍溪臣的心裏咯噔一下,就好像原先看好的花瓶被旁人買走那般遺憾。
“心有所屬?”他的視線順著蘇懿的視線看過去,末端正如他所料,也是他最最不想見的人。
謝無稽。
為什麼偏偏是他!
藍溪臣緊緊的抿著唇,皺著的眉頭擰出一個川字,不知怎的,突然又釋然開來,笑的彷彿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蘇姑娘這是何意?我送畫不過是本著與你哥哥情同手足的意思,莫不是蘇姑娘誤會了什麼?若是,溪臣致歉。”
蘇懿不禁莞爾,這藍溪臣還是一如既往的要面子,生怕別人拒絕了他下不來臺,這般操作,倒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也好,被人說自作多情,也比藍溪臣強行和她綁在一起要自在的多。
蘇懿緩緩道:“正是,看來這中間誤會頗深,藍公子今日壽誕,應當高興纔是,只是我現下覺著疲累,便不在此叨擾了,這就告辭。”
藍溪臣點頭同意,然而等轉過了身,他不由的捏了捏拳頭,面上還是笑意,強撐著左右逢源。
有不知情的公子小姐在一處嚼舌根子,雖然都是貶低蘇懿的話,可還是讓藍溪臣心焦難耐,他借了個由頭呵斥了幾個奴才,嚇得那些人再也不敢多說,紛紛找了個機會遁了。
蘇玉雖然剛纔鬧了個沒臉,可因著她和藍溪和關係親近的緣故,單獨留了下來。
她見藍溪臣心情鬱結,屢次衝動想要上前寬慰,卻被藍溪和給攔了下來。
“你去就是捱罵,剛纔還不夠丟人,現下還要去?”
蘇玉不禁紅了臉,然而她不怪自己的私心,卻埋怨起蘇懿來:“我這長姐也真是的,藍公子這般人中龍鳳,她竟然也要拒絕,還當真是拿着雞毛當令箭,以為藍公子多看了她兩眼,尾巴就要翹上天了。”
藍溪和說話一向毒辣:“你尚不如她這個雞毛。”說罷上下打量了蘇玉的穿著:“你能不能學一下蘇懿,同是靖安侯府的小姐,你這樣的妝扮比街邊的勾欄女都不如,遑論討我哥哥的喜歡。”
蘇玉回了聲:“可...”
可到底沒有說出什麼來,她蔫蔫的告辭出門,眼見著藍溪臣從她的面前經過,卻一個眼神也不肯施捨,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
爲了接近藍溪臣,她不得已忍受藍溪和的臭毛病,她的毒舌和鄙薄,分明掛在明面上,可她不敢反駁,亦不敢有別的說辭,只因若是藍溪和不理她,她便連藍溪臣的麵都見不上。
如今更是悽慘,藍溪和竟然說她不如勾欄女。
蘇玉不禁低頭審視自己的穿著,明明用的是時下最時興的料子,顏色也夠鮮亮,珠釵銀佃,哪個不是挑貴的買,怎麼到了藍溪和這裏,卻被形容的粗俗不堪?
是真的不如蘇懿,還是藍溪和不過是藉着機會奚落她一番?
等歸了家,沈氏見到蘇玉失落的神情,便知今日一定不順利。
“怎麼,沒有冠絕群芳不高興了?”
蘇玉長嘆了一口氣:“冠絕什麼群芳!”頓了頓,蘇玉再也繃不住,壓低聲音嚶嚶的哭起來:“我真的有這麼差嗎?論容貌,穿著,我哪一點比不上她蘇懿,為何藍公子就是對我視若無睹,娘,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沈氏是姨娘扶正,對於這男人之間的小性子,顯然比蘇玉經驗來的豐富的多。
“你哪裏差了,我的閨女兒,你是不瞭解男人啊!”
蘇玉滿臉的淚痕,抬起頭等著沈氏細說。
沈氏笑了笑,在她的額頭點了點,嗔怒道:“俗話說上趕著賣的賤,那藍公子未見得就是真的喜歡蘇懿,可蘇懿卻是這些世家小姐裡面唯一對他不領情的,你道怎的,男人都是有徵服欲的,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想要得到,蘇玉,你什麼時候理解了孃的話,那藍公子還不是唾手可得?”
“可是...”蘇玉還想再說,卻被沈氏打斷:“罷了,好生洗漱仔細琢磨去吧,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或許就能明白了。”
蘇玉仔細的研究了沈氏的結論之後,驀然發現了一個可以吸引藍溪臣的捷徑。
既然藍溪臣對蘇懿這款這麼青睞,那她變成第二個蘇懿,不就行了?
蘇懿喜歡穿素色的衣裳,她便也急忙讓人加急製作了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