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這麼久以來，秦嬌第一次感受到了無能為力和悵惘。

    段墨懷哪裏都好，就是沒投好胎，人生最大的敗筆就是有這樣一個母親和父親。

    段墨塵受盡萬千寵愛，而段墨軒，雖然不那麼受段天的寵愛，但也是從小無憂無慮長大。

    唯獨段墨懷，在最該受到寵愛的年紀，卻遭受了大人都沒有經歷過的惡意和苦難。

    所以，他纔會在原文秦樂救了他一次之後，就將秦樂當成了白月光，當成了捧在手心裏的至寶，全心全意的愛著她，只是因為，那是第一個對他那麼好的人。

    在原文裡，秦樂對段墨懷好，是沒有任何回報和計較的，就是當時救了他，後面也當做朋友相處著。

    如此對比，秦嬌不免覺得自己還不如秦樂了。

    至少秦樂對段墨懷是真心實意，而自己對段墨懷，只是爲了完成任務。

    “既然你那麼討厭段墨懷，為何現在又要裝作這副關心他的樣子？”

    司玉哽咽了幾聲，“我不討厭他的，我那個時候是病了，這麼多年來，我早就想開了，也想清楚了，是我對不起他，從始至終，他都是無辜的，他不僅是段天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可是我卻再也沒有臉面去見他了。”

    段墨懷繼承了她的美貌，卻沒有繼承她的好運。

    即便是被關進冷宮，司玉受到的待遇也比後宮的其他嬪妃要好得多，她過得很好，不像是段墨懷。

    “或許在段墨懷的心裏，也早就沒有你這個母親了。”秦嬌不惜打擊道，“你知道在你被關進冷宮的時候，段墨懷是什麼反應嗎？”

    司玉捂住耳朵，不願意再聽下去。

    但秦嬌卻不給她機會，特意湊到她耳邊，“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失去了母親，而是鬆了口氣。”

    秦嬌站直身子，嘲諷道：“這樣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打他罵他，不給他吃飯，大冬天讓他受凍，大夏天故意讓他悶的滿身都是痱子了。”

    這些，都是秦嬌在一開始看原文劇情的時候看到的。

    初見，只覺得是書中的劇情，現在卻知道，這些並不只是書面上的，而是真實發生的，是段墨懷真實經歷過的痛苦。

    “都怪我……都怪我……”司玉自責的喃喃道。

    忽然，她抬頭看向秦嬌，“可是你是神，為什麼非要在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之後纔來責怪我？為什麼你一開始不幫我？那個時候，我被段天強行搶進宮中的時候，你們去哪裏了？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一點用沒有，現在卻成了馬後炮，知道來怪我了！”

    “什麼神，都是說著聽的，根本幫不到人！在我最需要幫助，最痛苦的時候，怎麼一個都沒見到你們呢？在懷兒受難的時候，你們也沒有出現，現在是看懷兒要做上皇帝了，纔過來的吧！”

    秦嬌：“……”

    說的很一針見血了。

    的確是因為段墨懷要做上皇帝了，她纔來的。

    但她並不是神。

    秦嬌忽然不知道怎麼說了。

    很多言語卡在心間，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這件事怪司玉嗎？怪沈清嗎？怪段天嗎？

    或許最大的原因，確實是因為段天，但這個人無論是誰，都怪不到段墨懷的頭上。

    段墨懷纔是那個最無辜的。

    “你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因為段墨懷要做上皇帝了，我確實不會來找你。”秦嬌整理好語言，直接道，“但你所經歷的一切，和段墨懷沒有關係，可是你對他的傷害已經造成了，段天對不起你，你對不起段墨懷。”

    差一點，她就被司玉給繞進去了。

    【恭喜貴方達成解鎖段墨懷身世之謎任務，獎勵一千金幣】

    秦嬌鬆了口氣。

    終於是完成了。

    當時在藥城的時候，她是不是還欠了系統一堆金幣？

    算了，先不想這個了。

    司玉久久沒有說話，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既然任務已經完成，秦嬌便不打算再久留了，“這件事情如今已經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彌補不了什麼的，與其陷在回憶痛哭自責裡，不如好好過好你自己，你要是真的為段墨懷著想，就不要再去見他了，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忘了。”

    當年段墨懷沒有感受到的母愛，恐怕在以後，也不會想要感受到。

    司玉還是沒有說話。

    秦嬌離開了，解了結界，也解了定個時間。

    那些宮女一頭霧水的離開後，過了很久才發現司玉哭了，又涌上來一堆安慰著她。

    可司玉的心如何也恢復不到平靜了。

    在沈清死後，她便不想活著了，現在還苟延殘喘，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段天將她看的太嚴格，不讓她自盡，還有一小部分的原因便是爲了段墨懷。

    段墨懷畢竟是她兒子，是她生命的延續，她想見到段墨懷娶妻生子，有一個自己的家。

    她對不起段墨懷，做過那些虐待他的事情，如今的確是彌補不回來了。

    傷害已經造成了，時間無法倒流。

    她不能做什麼，只能接受。

    她想要對段墨懷好的，可段墨懷已經不會接受她了……就像方纔那個神說的一樣，段墨懷不會願意見到她的。

    司玉嘆了口氣，一瞬間心如死灰。

    離開冷宮後，秦嬌沒有直接回到相府，而是去了懷王府。

    彼時的她還不知道，柳兒已經找到懷王府告訴了沉昭她去了大理寺的事情。

    秦嬌找不到來懷王府的理由，畢竟她拒絕了段墨懷的提親，現在懷王府的人肯定不待見她。

    深思熟慮過後，秦嬌便又變回了本體，偷偷的去了書房。

    趁著段墨懷出去了一趟的間隙，她將瓶子中的小米辣換了出去，自己跳了進去。

    段墨懷再回來時，一切無事發生。

    和之前一樣，秦嬌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段墨懷很認真的在批改公文，時不時的皺一下眉頭，許是最近朝廷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他有些力不從心了。

    若不是秦嬌並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她都想幫忙看看了。

    這樣，或許段墨懷就不會這麼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