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

    鐘鼓司秉筆劉瑾一路小跑，此次比上次稍緩的喘息，好像並不是演出來的。

    不過谷大用每次看到劉瑾的吃力勁，就好像被餵了一口屎！

    不用想，劉瑾這老狐狸此次肯定是打探到了不得了的訊息，而且這個訊息還和那個讓陛下魂牽夢繞的顧北寒分不開關係。

    只是谷大用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麼樣的訊息會讓這個修為已臻超一品之境的老狐狸，亂了方寸！

    谷大用還沒有腹誹完，就看到劉瑾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小皇帝腳下，哭成了淚人……

    這一下子可是把整個乾清宮的人都看傻眼了！

    爲了“內相”的位置，難道他真的已經豁出了所有嗎？

    雖然沒有身邊的太監那樣有如此多的內心戲，可是朱厚照看到劉瑾如此哭哭啼啼，也是有些尷尬。

    “大伴，你這是怎麼了？”

    “陛下，天佑我華夏！我大明這次真的出了一個賢臣良將啊！”

    看到劉瑾一把鼻涕一把淚，谷大用是氣的牙癢癢，而朱厚照則是更加好奇了，“大伴，究竟怎麼了，你往清楚了說！”

    劉瑾感覺前戲也鋪墊的差不多了，隨即擦了擦眼淚，滿眼敬佩道，“陛下，老奴這次終於查探清楚了，原來顧大人把陛下賞賜給他的五萬兩銀子全部換成麵米油鹽，是拿去捐助給了外城北區的每一戶貧民！”

    “此時整個北區甚至是整個京師都對在感激陛下隆恩，頌揚顧大人善舉！如此盛景，就跟過年一樣！”

    “陛下才剛登極，就遇到顧大人這樣的賢臣出世，這不是天佑大明，天寵其子嗎？”

    “陛下，如顧大人這樣的大善之舉，老奴生平僅見啊！”

    劉瑾雖然說的誇張，可是字裏行間有一部分也是出自真情實意。

    不管哪一個朝代，沒有哪個人會自願成為太監。

    追溯出身，但凡太監，無一不是命苦之人。

    所以在來時的路上劉瑾在想，如果兒時的他遇到顧北寒這樣的大善人，他也許就能留下那個三千煩惱根，做一個正常的男人吧……

    而一邊同樣出身苦命的谷大用聽到劉瑾這番話後，內心並沒有過多的咒罵，而是有些匪夷所思！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五萬兩銀子啊！

    就是任意揮霍，也要用好幾年才能花完吧！

    如果稍微合理使用，幾輩子都可以錦衣玉食了……

    可這個顧北寒顧大人，卻是沒經手便送了出去！

    如果不是欺君等同死罪，谷大用都感覺劉瑾在胡說八道。

    難道這天下真的有不愛錢的人嗎？

    看了看劉瑾篤定的表情，在給這個疑問加上一個肯定的答案之後，谷大用終於知道陛下為什麼會對一個臣子如此上心了。

    而此時的大明天子朱厚照，先是明顯的一怔，隨即一顆眼淚順頰而下。

    “顧卿……他……他真的是個傻瓜~”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他纔是這世上最令朕心安的那個人吧……”

    “大伴，你說對了，顧卿是上天賜予朕的禮物！有顧卿在，天盛長歌、河清海晏不再遙遠！”

    說到這裏，小皇帝的臉上已經被柔和的笑所填充，“谷大伴，研磨！劉大伴，擬旨！”

    “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顧北寒，忠君愛民，清廉正直，特升任爲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賜蟒袍三套，至於武器嘛……”

    說到這裏，朱厚照看了一眼劉瑾，“大伴，就把那個賜給顧卿吧？”

    聽到小皇帝賜給顧北寒三套蟒袍的時候，劉瑾、谷大用等人就已經很吃驚了。

    要知道蟒衣如像龍之服，與至尊所御袍相肖，只減一爪！

    獲得這類賜服被認為是極大的榮寵，就算是錦衣衛指揮使及同知也沒有這樣的待遇。而小皇帝竟然一賜就是三件，這已經不是極致的榮寵所能形容得了。

    可是更讓劉瑾等人瞠目結舌的是小皇帝提到的那個東西，以致於劉瑾和谷大用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兩人難得一見地相互多看了幾眼，最終又茫然地看向朱厚照。

    愣了好半晌，劉瑾才抖抖索索道，“陛下，您說的那個……該不會是？”

    朱厚照認真點了點頭，“父皇說過，我大明錦衣衛的佩刀，就是太祖依照他的樣子所鑄造的！老祖宗當年把他賜給我大明第一任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可毛驤沒有能力駕馭，反受到它的刀魂反噬而走火入魔，最終被老祖宗賜死！”

    “所以此刀一度被冠以‘魔刀’之名，也是國師劉伯溫推演出此刀‘非麒麟之纔不可駕馭’的卦象之後，老祖宗纔將之封存在皇宮禁地，並留下遺旨，‘麒麟不出，割鹿不現’！”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朕昨日見了顧卿之後，不僅有種傾蓋如故之感，更是下意識地直接把他聯想到了麒麟之才上。令人欣喜的是，顧卿所做種種，件件都是道存目擊，無一不是印證王佐之言，麒麟之才！”

    “若不是念在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上，朕都想直接將顧卿提到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去！所以對於顧卿的賞賜，朕意已決！爾等只顧照朕所言擬旨，無需多言！”

    “老奴遵旨！”

    看到鋪滿在朱厚照稚嫩臉龐上的堅毅決絕，劉瑾和谷大用都十分識趣的不再多言。

    他們知道，錦衣衛作為天子直屬，就連內閣都沒有資格染指，現在的他們哪有資格在此時指指點點，莫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再者從小就陪在小皇帝身邊的他們，怎能看不出顧北寒在陛下心裏的位置。

    可以說小皇帝上一次這麼上心的一個人，還是已經駕崩的弘治帝，他的父親！

    在這個擁有親情都算奢侈的皇族，怕是在小皇帝心裏，顧北寒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臣子那麼簡單了吧……

    就在劉瑾和谷大用想入非非的時候，朱厚照又加了一句，“既然銀子到了顧卿手裏和到了貧困者手裏無異，朕倒真的希望顧卿是一個貪官！所以給朕加上一句，皇權特許，顧卿貪汙，是為合法！我大明境內，只此一例！”

    啪！

    谷大用手裏的墨棒直接斷成兩截！

    而劉瑾也沒好到哪裏去，以書法見長的他在最後幾個字上，竟潦草醜陋，宛如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