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風有著足夠的自信，別說一刀，就是十刀、百刀，江雲蓉也沒有辦法讓這件藝術品變得更好。

    緊接著，周遭無數人也跟著附和道：“這件作品已經足夠完美了，再添上任何一刀都是敗筆！”

    “於空明竟然也妄圖借江雲蓉之手修改這件藝術品？簡直是以卵擊石！”

    “在袁風大師的面前，於空明終究還是顯得有些稚嫩了！”

    “……”

    而後，江雲蓉便在周遭眾人的譏誚聲中朝著雕塑走去。

    她手持短刀，在雕塑右眼的位置上，橫貫一刀。

    “嗤啦！”

    鋒利的刀，劃過雕塑。

    簡簡單單的一刀。

    而於此時，嘈雜的人群陡然僵滯下來。

    全場鴉雀無聲。

    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熾烈的視線緊緊地盯著雕塑，神色驚詫無比。

    因為江雲蓉一刀下去，整個雕塑的神韻和氣質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即便是對藝術極不敏感的人，也能夠察覺到這一刀所帶來的滄桑與歲月感。

    高下立判！

    緊接著，江雲蓉淡淡道：“於空明大師剛纔說了，這一刀貫穿歲月，是為藝術之底蘊。”

    袁風眼神震驚，渾身都在發抖，啞聲道：“這！這不可能！錦中市怎麼能有如此天賦異稟之人的存在？”

    “貫穿歲月？”

    “僅僅一刀便能收穫如此效果？”

    “可惜，可悲，我袁風苦練數十年，竟然還未觸及到這種層次的技術。”

    “……”

    袁風口中喃喃自語，滿臉的震驚。

    僅僅一刀，便讓他自愧不如。

    忽然，袁風猛地跪在了方天策的面前，愧疚地道：“對不起，老師，是我給您丟臉了。”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四起。

    袁風這是認輸了？

    也是，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出來——

    江雲蓉的這一刀堪稱畫龍點睛。

    而於此時，方天策神色滯鈍地盯著那尊雕塑。

    此刻的他忽略了藝術本身，從這尊雕塑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即將面對的危機。

    無形的危機。

    於空明究竟是誰？

    他借江雲蓉之手所刻畫的簡簡單單的一刀，竟然會給人一種如此奇怪的感覺。

    “嘩啦啦！”

    不久後，全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一刀下去，這尊雕塑果然變得與衆不同了，神韻氣勢非同凡響！”

    “真不愧是於空明大師！”

    “這一刀堪稱神來之筆，相比之下，袁風的確不如！”

    “……”

    眾人滿口溢美之詞。

    忽然，李南城激動地笑道：“我就說嘛，一開始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原來少的就是這一刀！於空明大師不愧是真正的藝術大家！”

    馮香蘭聞言，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一直都認為袁風大師乃是藝術界的巔峰人物，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被於空明如此輕鬆地壓制住了！

    甚至，袁風自己都自愧不如！

    此刻，對袁風有再多的稱讚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良久後，方天策緩過神來，道：“江秘書，請問於空明大師何在？我想和他見上一面。”

    江雲蓉直接拒絕道：“抱歉，於空明大師行事低調，不願露面。”

    方天策聞言，面色有些不好看。

    放言整座錦中市，誰敢如此果決地拒絕他方天策？

    但此刻這麼多人在場，方天策也不好多說什麼。

    而後，江雲蓉盯著方天策，繼續道：“不過，有一句話，於空明大師託我轉告給你！”

    方天策淡淡道：“你說。”

    江雲蓉道：“話不多，只有四個字：大廈將傾！”

    話音落下，江雲蓉轉身離開。

    剛走沒幾步，傅東流和沈毅前來會合，然後他們一同走出展覽會場，離開了此處。

    方天策站在原地，鋒利的視線始終定格在沈毅的身上。

    從沈毅的身上，他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

    來自海外的俞熊走到方天策身旁，道：“方叔，你看什麼呢？”

    方天策搖頭道：“沒什麼，我們也走吧。”

    說完，方天策和俞熊離開了。

    接著，周圍眾人也紛紛離開。

    “唉，原本還以為這個袁風大師有多麼了不起呢，其實也是一個沽名釣譽之徒！”

    “他在於空明大師的面前，估計也就是個初學者的水平！”

    “可不是嘛，他還狂言說什麼要重新改寫錦中市雕塑藝術界的規則，現在看起來，真是個笑話！”

    “……”

    馮香蘭也隨著人群離開了。

    但是她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糟糕。

    此次展會，她耗資一億八千萬的天價買下了袁風大師的巔峰作品，原本指望著典藏幾年後價格可以翻倍。

    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讓她斷了這個念想。

    袁風幾乎，身敗名裂！

    他的作品大幅度貶值，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而馮香蘭的一億八千萬，基本上是打水漂了。

    念及至此，馮香蘭心如刀絞。

    蘇白彷彿看到了馮香蘭的想法，寬慰道：“奶奶，你別生氣，我覺得袁風大師的技術很不錯，藝術造詣也足夠高，雖然不及於空明，但他的作品還是很值得收藏的。”

    蘇白補充道：“而且，袁風大師將來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馮香蘭搖頭道：“不，基本上沒有可能了。今天袁風被於空明壓制得如此悽慘，在場眾人都是有目共睹！”

    她深吸口氣，壓制住顫抖的聲音，接著道：“今天所有在場的人都是錦中市的頂級富豪，錦中市多半的藝術品都被他們所珍藏，他們內心否定了袁風，以後自然也不會收藏他的作品！還有，你剛纔看到方天策離開時的眼神了嗎？”

    蘇白詫異道：“他的眼神怎麼了？”

    馮香蘭道：“他連看都沒有看袁風一眼。”

    蘇白驚聲道：“奶奶，你的意思是……連方天策都放棄了袁風？”

    馮香蘭點頭道：“對！所以，自今日起，袁風將再無出頭之日。”

    蘇白喟嘆道：“唉，這袁風也真是的，雕刻誰不好非雕刻方天策，結果被於空明大師當衆打臉，不僅打他自己的臉，連方天策的臉也一併打了！”

    馮香蘭嘆道：“是啊，袁風也是想要當衆好好感謝一下方天策，這本是一樁美談，但卻搞砸了！”

    蘇白又道：“奶奶，你說這個於空明大師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的雕刻藝術竟然如此高超！在錦中市到處都是他的藝術品，可為何從來不見他的人？”

    馮香蘭道：“於空明大師素來神秘，連我也未曾見過。但今天他能夠借江秘之手修繕一刀，可以推測，他要麼和商業工會有緊密聯絡，要麼和江家有緊密聯絡，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馮香蘭補充道：“總而言之，於空明大師的身份背景，絕對不凡！”

    蘇白嘆息道：“好吧，奶奶，這次就算是我們認栽了吧，區區一億八千萬的資金，對我們蘇家而言，雖然不少，但也絕不算多，沒了就沒了，奶奶，你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馮香蘭點頭道：“我到不是在這個問題上生氣。”

    蘇白惶惑道：“那是？”

    馮香蘭接著道：“真正讓我生氣的是，我們蘇家上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沈毅那傢伙竟然是傅東流的私生子！”

    “可惜了！”

    說到此處，馮香蘭痛心疾首：“如果我能夠早一點知道沈毅的身份，我說什麼也不會如此欺辱於他，更不會將他和蘇璃兒逐出蘇家！日常生活中供著他們，哄著他們，同時利用著他們，一步一步地將他們的剩餘價值給榨乾。”

    她遙注遠處虛空，無奈嘆道：“但是現在，我們再也無法利用他們發展蘇家了，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這是我們蘇家的損失！”

    蘇白聞言，面色也有些難看。

    沈毅與傅東流關係緊密，難保日後不會藉助傅東流的威勢給蘇家穿小鞋。

    蘇白寬慰道：“奶奶，這不怪你，要怪就怪沈毅藏得太深了！沈毅在我們家窩窩囊囊地過了三年，竟然還能夠做到如此有心機，可見此人有多麼腹黑！將他逐出蘇家，也許還是好事呢！”

    周玉甫也安慰道：“蘇白說的對，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總得向前看。當務之急，還是應該試圖挽回沈毅和蘇璃兒他們。”

    馮香蘭道：“挽回？怎麼挽回？”

    周玉甫道：“我想璃兒還是心向蘇家的人，她身上流的畢竟是蘇家的血，所以，如果我們親自登門道歉的話，說不定還能夠逐漸地挽回他們的心！”

    蘇白頓時不悅地道：“周伯，這樣做恐怕不妥吧？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剛剛將他們逐出蘇家，現在又登門道歉，天底下哪有這種荒唐事！”

    如果沈毅和蘇璃兒能夠重回蘇家，這對於蘇家而言乃是天大的喜事。

    這些，蘇白心中當然清楚。

    但是，他實在是不想看到沈毅再度迴歸蘇家。

    以往，他蘇白乃是蘇家的天之驕子，未來蘇家的掌舵者，無人可以威脅到他的地位。

    但是，如今沈毅是傅東流的私生子，如果沈毅真的迴歸蘇家，那麼他蘇白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了！

    馮香蘭看著蘇白，道：“蘇白，我知道你的擔憂，你放心，就算是沈毅迴歸蘇家，奶奶保證，你在蘇家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所以，我決定我們還是一同去給沈毅和蘇璃兒道歉吧，爲了蘇家，我這老臉不要了！”

    說到此處，馮香蘭自己也覺得心如刀絞。

    沈毅與蘇璃兒，這兩個都是她瞧不起的人，可是，現在自己竟然還要主動去道歉？

    真是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