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展覽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眾人紛紛攀談起來。

    氣氛重新變得熱絡。

    蔣慶和蔣閬坐在蘇白旁邊，直到現在都還是有些驚魂未定。

    蔣慶道：“蘇白，你之前說沈毅是你們蘇家的廢物贅婿？還被你們蘇家掃地出門了？”

    蘇白一臉汗顏地道：“的確如此，以前他在我們蘇家一點地位也沒有，所有人都對他嗤之以鼻，欺壓凌辱，他那個時候連個屁都不敢放！”

    蔣閬道：“那為什麼現在這個沈毅手段非凡？甚至還和傅東流走得這麼近？讓傅東流寧願徹底開罪蔣家，也要力保他！”

    蘇白渾身冷汗涔涔，顫聲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按理說不應該，過往三年他都只是我蘇家的一個廢物，怎麼忽然就成了傅東流的故人之後？”

    蔣慶很不爽地瞪著蘇白：“你們蘇家做事情真是粗糙，招一個上門女婿，竟然連對方是什麼身份背景都沒有摸清楚！就目前看來，憑藉沈毅的身份，蔣家是壓不住他了，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們蘇家竟然還將他踢出家門？你們的腦子可真是夠用呢！”

    蔣閬也冷笑道：“蘇家千方百計申請加入商業工會，但一直都被工會拒絕，以沈毅的身份，隨便一句話就成了！”

    蘇白的臉色十分難看，但卻無法反駁。

    因為，蔣閬說的的確有道理。

    蘇白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沈毅，而將自己視為蘇家的天之驕子。

    殊不知，他在沈毅面前，就是個跳樑小醜。

    蔣閬接著道：“從今往後，這個沈毅有傅東流護著，你們蘇家再也沒有辦法撼動他了，而若是沈毅想給你們蘇家穿小鞋，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蘇白臉色更難看了。

    他想說點什麼來維護蘇家的尊嚴，但卻無法反駁。

    蔣閬他們說的是實話。

    最後，蔣慶偷笑道：“我猜測，這個沈毅很可能是傅東流的私生子，蘇白，你們蘇家錯過了飛黃騰達的機會！可惜了！”

    “……”

    而於此時，全場眾人都在偷偷議論著沈毅與傅東流之間的關係。

    有人猜沈毅是傅東流的私生子。

    有人猜沈毅是傅東流的侄子。

    其中，私生子的說法佔的比重更高。

    此事漸漸發酵，甚至儼然有著朝著真理的方向發展的跡象。

    此刻，馮香蘭、李南城和廖德同等人坐在一起。

    馮香蘭心情低落，幽幽道：“廖總，你說沈毅該不會真的就是傅東流的私生子吧？”

    廖德同搖頭苦笑道：“不好說。”

    如果沈毅的確是傅東流的私生子，那麼今天傅東流的反應，倒也正常。

    所以，沈毅到底是私生子？

    還是那位聲名無量、神秘莫測的沈先生？

    廖德同心中也犯起嘀咕了。

    周圍的人都在議論著，這也讓馮香蘭更加確信了，喃喃道：“看來沈毅多半應該就是傅東流的私生子了，這小子命真好，難道當初老頭子力排眾議，要將璃兒嫁給沈毅，原來是因為這層緣故啊。”

    只可惜，現在太晚了。

    蘇璃兒和沈毅已經被驅逐出蘇家了。

    ……

    不久後，展覽會開始了。

    蔣恆身為主辦方，上臺做了一份慷慨激昂的演講，最終大聲道：“各位，接下來，我們將要出展袁風大師的雕塑傑作——梁山好漢。”

    說完，自蔣恆身後有禮儀小姐款款走出，手中託舉著紅木雕塑。

    “嘩啦啦！”

    作品一出，盡得全場的掌聲和讚譽。

    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即便是一個對藝術完全不瞭解的人，也會被這些作品深深地吸引。

    它們彷彿有著獨特的魅力，讓人心神震撼。

    舞臺上，蔣恆朗聲道：“各位，這件作品一共囊括了一百零八位英雄，是袁風大師耗費千日光景方纔雕刻而成，現在開始公開拍賣，起拍價，七千萬！”

    馮香蘭立刻叫價：“八千萬！”

    “九千萬！”

    “一個億！”

    “一億三千萬！”

    “……”

    眾人陸續加價。

    價格很快就飆升到了一億五千萬。

    馮香蘭躍躍欲試，但還是有些猶豫。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南城，忍不住問道：“李總，你是錦中市最大的收藏家，這樣的佳作，你居然不動心？”

    李南城淡笑道：“相比較袁風大師的作品，我更喜歡收藏於空明大師的作品。這‘梁山好漢’固然珍貴，但現在的價格，有些虛高了。”

    馮香蘭激動地道：“這可是袁風大師的作品啊，藝術界的常青樹，享譽中外的頂級大師！”

    李南城不以為然地道：“你說的這些我固然知道，但我始終認為袁風大師的作品更像是頂級的商品，而非藝術品。他雕刻的手法、神韻都是上乘，但就是少了一份獨有的氣勢，而能夠在木雕之上展現出這種氣勢的人，只有於空明大師！”

    馮香蘭沒有繼續辯駁。

    最終，她自顧自地叫價道：“一億八千萬！”

    然後，她好運地將這個作品收入囊中。

    “嘩啦啦！”

    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緊接著，蔣恆宣佈道：“各位，現在開始展示第二件作品！”

    “……”

    袁風的作品被陸續釋出，最終都以極高的價格被人拍下。

    但是，其中被拍得最高的就是馮香蘭的‘梁山好漢’。

    展覽會進行過半，氣氛仍舊熱烈無比。

    這時候，蔣恆朗聲笑道：“各位，接下來，我們請袁風大師親自出場，為大家現場雕刻一件作品。”

    說話之間，有工作人員搬出了一個一米八高的紅木樁。

    而後，在雷霆般的掌聲中，袁風緩緩走出。

    “袁風大師！”

    “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

    “……”

    在場眾人紛紛歡呼。

    袁風微微欠身，旋即蒙上眼睛，手持雕刀在紅木樁上摸索著雕刻。

    木屑簌簌掉落。

    很快，有一個人的輪廓逐漸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全場鴉雀無聲。

    彷彿只剩下了呼吸聲和雕刀劃過紅木樁上的聲音。

    “沙沙！”

    “……”

    不多時，人像成形。

    栩栩如生。

    而於此時，眾人頓時瞪大眼睛，袁風所刻畫的人像，竟然是——

    方天策！

    雕像的姿態傲然無比，俯瞰天下，氣勢無雙。

    良久後，雕像完成。

    袁風站直身子，摘下眼罩，旋即衝着方天策深深彎腰：“恩師授業三十載，袁風以此雕像，向恩師致敬！”

    嘩啦！

    全場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方天策緩緩起身，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然後，方天策朗聲宣佈道：“諸位，自今日起，錦中市再無於空明，只有我徒兒袁風！至於這其中的道理，由我徒兒向諸位詳細解釋！”

    袁風輕輕點頭，大聲道：“我袁風自幼生活在錦中市，後來遊走四方，在世界各地闖出了無數名聲，如今我袁風重回錦中市，目的只有兩件事！”

    “第一，今日拍賣所得，全部用作慈善，支援錦中市的民生和建設！”

    “第二，我聽聞錦中市最近出了一個沽名釣譽的於空明，我剛剛盲眼雕刻，重新定鼎錦中市雕刻藝術界之巔峰，於空明這等浪得虛名之輩，如果做不出比我更好的作品，那就請他退出雕刻藝術界，免得讓人笑話！”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神色微變。

    然後，稀疏的掌聲幽幽傳出。

    再然後，掌聲化作雷鳴。

    “袁風大師！”

    “袁風大師！”

    “……”

    袁風的名字，響徹全場。

    此刻，在二樓的包廂，沈毅、傅東流和江雲蓉正坐在一起喝茶。

    剛纔一樓所發生的事情，他們都看在眼裏。

    江雲蓉沉聲道：“原來袁風是方天策的弟子，難怪今天方天策會帶著俞熊出面捧場！”

    傅東流冷笑道：“這袁風著實有些狂悖了，剛回到錦中市就想力壓於空明大師，行事可真不算低調。沈先生，他們這是誤打誤撞冒犯到了您。”

    沈毅平靜一笑。

    其實，於空明乃是沈毅過往三年時間裏的化名。

    沈毅曾經學了雕刻藝術，為的便是將他赤牙軍團裡的兄弟的模樣刻畫下來。

    他這樣做也是時刻警醒自己，不要忘記這些被冤死的兄弟。

    沈毅淡淡道：“我本無意在雕刻藝術界爭名逐利，更沒有想過要針對誰，可現在有人無端招惹我，這讓我如何能忍？”

    江雲蓉道：“沈先生，你想做什麼？儘管吩咐。”

    沈毅道：“袁風雕刻的手法的確精湛，但是神韻不足，氣勢也頗為生硬。”

    說著，沈毅取出一把三寸小刀，遞給江雲蓉：“江秘，你拿著這把雕刀在那雕塑的右眼位置劃上一刀，橫向劃過眼睛。”

    江雲蓉惶惑道：“讓我去雕刻？我行嗎？”

    沈毅笑道：“放心，你按照我說的做就好。”

    江雲蓉點點頭，然後接過短刀轉身離開。

    ……

    展覽大廳中。

    眾人瘋狂鼓掌，滿嘴的溢美之詞，熱切的目光緊緊地凝視著那尊雕像。

    “好精緻的雕像！”

    “而且把那種睥睨天下的氣韻展現得淋漓盡致！”

    “……”

    馮香蘭走至近前，仔細觀賞，然後驚歎道：“不愧是袁風大師，果然是錦中市的無雙藝術家！”

    但是，李南城卻微微皺眉道：“雕刻得的確很精湛，甚至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但是我還是那句話，雕像的眼神中好像少了點藝術氣息。”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紛紛怒目瞪著李南城。

    馮香蘭冷冷道：“李總，這話可不興亂說啊，反正我看著這雙眼睛就很完美。”

    而於此時，方天策和俞熊的視線落在了李南城的身上。

    袁風不悅地道：“李南城，你好歹也是收藏大家，如此不負責任地抹黑和貶低，未免有些不合適吧？況且，藝術界的事情，你懂嗎？”

    李南城道：“抱歉，我無意冒犯，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那就當做沒有聽到好了，反正總有些人的耳朵中只容得下溢美之詞。”

    袁風冷哼道：“牙尖嘴利！”

    就在這時，江雲蓉自遠處走來，大聲道：“袁風大師，我受於空明大師之託而來，想要在這雕像上再多添一筆。”

    話音傳出，眾人循聲望去，熾烈的視線紛紛落在江雲蓉的身上。

    受於空明大師之託？

    這是怎麼回事？

    袁風頓時來了興趣，淡笑道：“哦？於空明那個沽名釣譽之徒竟然也在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他這個面子，讓你在我的作品上多添一筆，但是，如果這一筆過後，這件藝術品沒有變得更好呢？”

    江雲蓉道：“如果沒有變好，那於空明大師自願封刀隱退！甘拜下風！”

    袁風示意道：“好，那就請江秘動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