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盡頭傳來了喧鬧聲。

    白依依望去，只見一道靈活的身影一路跑跳過來，把後面追趕的人群戲弄得無比狼狽，他卻動作從容，身形矯捷，翻越時好似是一隻身形輕巧的飛燕。

    從目光盡頭，所過之處的攤位被禍及，惹得人人退散，顧不得攤位上的東西。

    一地狼藉。

    阿現看了眼，表情怔忪，一張布一卷，把自己攤位上的東西全都收起放到了身後的帳子中，隨後拿起一把長長的傘，開啟好似一個巨大的翅膀將帳子擋住。

    他猶豫了一下，喚了一下白依依。

    “來避避？黑市這幾天不太平，有人攪事。”

    晚了。

    白依依正打算進去，手腕突然被人抓住，緊接著她就被攬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她抬眸一看。

    這不是秦晏碸嗎？

    再側頭，阿現已經消失在了視線裡，只留那道把帳子遮得嚴嚴實實的傘面。

    餘光裡，一群人已經逼至眼前。

    秦晏碸卻停了下來。

    他揚眉望著懷裏那張臉，勾起一個惡劣的笑：“見過打架嗎？”

    不。

    不對。

    這是上次被她噁心到了的‘秦晏碸’。

    白依依意識過來時，她已經被推了出去。

    齊刷刷的武器，一個個大惡之人之中。

    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她還是做著最後的掙扎，在脫離對方的時候拼盡全身力氣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被抓住的‘秦晏碸’能感到手腕處的疼痛，只是她這點力氣讓他笑著搖了搖頭。

    “你這是要恩將仇報嗎？”白依依吼了出來。

    “是又如何……”他說。

    白依依兩手都抓上了‘秦晏碸’的手腕，像掛件又像一道人形工具被他拋至人群中。

    “你得自救。”他又說。

    這話被寒風吞沒，白依依還是聽見了。

    每當近了人群，白依依伸腳將人踢開。

    腳都快抽筋了的時候，‘秦晏碸’的手一用力，她再次回到了他的懷裏。

    白依依仍不敢卸力。

    “嘶……輕點。”輕笑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白依依抬頭望去，只能看見他的側顏。

    完美無缺卻又冷血無情。

    也不是完全冷血。

    ‘秦晏碸’已經懷抱著她逐步將身後的人甩了，跑出了黑市。

    漸漸地，看不見黑市的那幫人。

    他在一處廢墟里停留了下來，靠在沒被雪淹沒的牆邊，似乎毫不在意髒污。

    白依依也立馬脫離他的懷抱，沒有任何阻力。

    ‘秦晏碸’只靠著牆，甚至沒看她一眼。

    白依依作勢要走，他也沒任何動作。

    “你要見死不救麼？”

    白依依停住腳步，他剛纔的樣子可不像受了傷，她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救了你也要害我。”

    ‘秦晏碸’不說話了。

    白依依只聽見身後有一道淺淺的呼吸。

    她往外走了。

    走出廢墟好幾步，對方沒追上來。

    她停在雪地許久。

    想了許多。

    茫茫大雪落在她的身上，把她蓋成一個雪人。

    她想起初見秦晏碸，他重傷，也能制住她，但現在想想，那會兒好像也就一隻紙老虎。

    她想起花在秦晏碸身上的那些藥劑，好不容易看他一天天地好起來，就是養寵物也有了幾分情誼。

    她又想起豆寶兒送他海星娃娃時，一大一小之間的氛圍和諧又美好。

    還有他答應下配偶和許諾送豆寶兒機甲的樣子，也一幕幕劃過腦海。

    ‘秦晏碸’靠在牆邊，看著已不見人影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看吧。

    跟你一樣好心。

    也落不得好。

    他深呼了一口氣，肺部傳來劇痛，讓他連說句話都十分費力。

    要是他這把挺過來，再見到那個女人，他可不會再留情了。

    腳步聲再次響起。

    白依依又回來了，第一眼沒看見秦晏碸，緊接著她就聽見身後的聲音。

    “你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

    她回頭看去，卻見‘秦晏碸’笑看著她，眼中盛滿了寒霜。

    “要是不回來，之前救你就白救了。”白依依說。

    ‘秦晏碸’盯著她許久，一直看著她走過來，把他一隻胳膊架到她的肩上，扶著他。

    “我叫了車。”白依依輕聲說，“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能自己走回去的樣子，就別逞強了。”

    肩上的重量陡然加重。

    白依依知道他聽進去了，或者又是想為難她。

    不過她既然回來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她幾乎是用扛，把‘秦晏碸’帶到附近的小道上，等來了她叫的車。

    再次回到她的房子裡。

    溫暖的空氣充斥在整間屋子裏。

    “丸丸，掃描他的身體狀況。”

    白依依邊吩咐丸丸，邊給‘秦晏碸’餵了一劑普通的傷藥，至少可以緩解他的傷痛。

    “你知道嗎？在你離開的那一段時間裏，我想過了你的一千零八種死法，後來想想，還是太便宜你了。”喝過藥後，他好像緩過來了，說了這麼一段話。

    白依依咬牙。

    “你就是隻白眼狼！”

    ‘秦晏碸’輕笑，眼神裡沒有殺意：“但我發現你這個女人還有些可取之處，打算先留你觀察一下表現。”

    下一秒，他轉了話鋒。

    “你太弱了。”

    他還嫌棄地嘆了口氣。

    白依依知道跟他比起來，她是太弱了。

    但這話聽起來就很不舒服。

    丸丸的掃描結果出來了，白依依直接用他的賬戶網購了藥劑。

    其實自從結成配偶後，她一直有支取秦晏碸賬戶資金的能力，只是她從來沒動過。

    她一直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

    “那個幼崽你沒帶回來？”‘秦晏碸’看了一圈沒看到熟悉的小身影，於是問道。

    “我在主星買了房子，不會再讓他回來了。”

    ‘秦晏碸’一怔，隨後意味深長地問：“那你還回來做什麼，專門來看我？我這個工具人還需要你惦念嗎？死了不是更好。”

    白依依不想理會。

    但看見他那副所有人都見不得他好的模樣，還是沒忍住：“豆寶兒他說想你了。”

    ‘秦晏碸’臉上現出了錯愕。

    好半天才動動唇。

    “想我了？”他好似想不通，幾乎是喃喃出聲。

    “是。他說喜歡你，所以……我得救你，我不想他難過。”白依依撒了謊，也不算完全撒謊。

    ‘秦晏碸’笑了。

    白依依看著，只覺得與他之前的笑都不一樣。

    “那我得好好活著。”他頜下眼，遮住了眼裏的情緒，心裏一種奇異的感覺紮根。

    墨鳩和赤雀也會說想他，但感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