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來的倉促。

    秦扶言這邊沒有女孩子能穿的衣服，外邊還在下雨，出去也不方便。

    霧氣朦朧的浴室。

    秦扶言眼睛上帶著個蒸汽眼罩，手裏捧著洗的乾乾淨淨的襯衫和短褲，他對家裏的佈局熟悉，就算眼前漆黑也能摸索著進來。

    隔著一道玻璃門。

    秦扶言刻意弄出點聲響，裡頭女孩子聲音清甜，“秦扶言？”

    “嗯，我給你拿了衣服，你接一下。”她知道自己在，秦扶言故作鎮定，頓了頓又接一句。

    “我看不見，你放心吧。”玻璃門推拉開，熱氣混合著沐浴的香氣撲面而來。

    滿唐帶著笑意，溼漉漉的頭髮垂在肩膀，她壞心眼的朝秦扶言吹了口氣，手指順著衣服摸上秦扶言的胳膊。

    “看唄，看了又不能掉塊肉。”

    夏天穿的短袖，秦扶言從脖頸到額頭，一瞬間臉色通紅，他單手壓著門框，喉結上下划動。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顫抖，滿唐瞧了兩眼，沒忍住笑出聲。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驚！少年被調戲躲無所躲竟當場念出佛家僧語！

    手上忽然一輕。

    玻璃門隔絕滿唐的聲音，“好啦，不逗你了，我馬上就洗好了。”

    明明是滿唐做壞，可秦扶言耳尖通紅，在一瞬間也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別的。

    他摸索著出了浴室，靠著冰涼的牆壁，勉強回了點心思。

    等滿唐穿好衣服出來，秦扶言在客廳的沙發坐著，茶几上擺著我今天帶過來的書本資料。

    他沉著眼睛在看手機，一條腿曲起，穿白色短袖和灰色衛褲，頭髮軟趴趴的，倒是憑白多了幾分無辜。

    “看什麼呢。”

    地上鋪著地毯，秦扶言沒聽見滿唐的腳步，等她一開口，略顯慌亂的把手機往旁邊一丟。

    “沒沒什麼，原來的手機進水不能用了，剛翻出來箇舊的，把賬號登入一下。”

    事實要真像他說的那麼坦然，就沒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了。

    滿唐沒拆穿，哦了一聲，“吹風機我沒找到。”

    秦扶言一抬眼，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再次洶涌澎湃。

    小姑娘晃悠兩條大白腿，身上的襯衫鬆鬆垮垮，她本來就瘦，秦扶言個子高，骨架撐衣服。

    襯衫搭到大腿，袖子被滿唐挽了起來，她髮尾還有溼氣，一張臉雅緻清麗，眼尾微微帶紅。

    日天日地的秦校霸骨子裏還是個純情小男生，他立刻低頭起身，“我去給你拿。”

    身影倉促，從滿唐身邊經過的時候，還不小心崴了一下。

    滿唐忍著笑，坐在原來秦扶言坐的位置，她隨手翻了兩下，筆記既然拿出來了，估計秦扶言也想通了。

    果不其然。

    秦扶言拿著吹風機出來，看滿唐的動作，他把插頭插好，低聲同她說話。

    “筆記和資料都很詳細，但我過去落下的課程太多，想看a大，不知道頭一年行不行。”

    滿唐沒接秦扶言遞過來的吹風機，她拿手杵著下巴，懶懶散散的。

    “今天抗著某人去醫院，累了，手好疼。”

    滿唐的音色本就清甜，這麼刻意撒嬌，秦扶言坐在沙發上，手指輕柔的順著滿唐的頭髮從上往下。

    黑色穿過指縫。

    他沒忍住，抿出個笑。

    但滿唐背對著，沒看見。

    “考不上就再學，有我陪著你，怕什麼。”

    髮尾漸漸乾透。

    秦扶言放下吹風機，整個人軟和下來，透著溫柔，“嗯。”

    他總覺著，滿唐出現的有些奇怪，就算是承諾幫秦回送信，但也不該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滿唐沒怎麼說過自己的事情，可江遇他們瞎喊，她也不生氣。

    桌子上，滿唐把簡易程度分分好，秦扶言高中基礎不行，還得從頭來。

    這邊剛整理乾淨，後頭秦扶言頭髮壓著眼睛，他手掌攥著沙發上的墊子。

    “滿唐，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不會像秦回和媽媽那樣，明明小時候說過陪自己長大，可一轉眼就失信。

    秦扶言很沒有安全感。

    從上一世就這樣，滿唐輕嘆一聲，握住秦扶言的手，她語氣帶著認真，臉色嚴肅。

    “秦扶言，我是為你來的，別人不要你，我要你。”

    “我會永遠陪著你。”

    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在這個世界。

    滿唐坦坦蕩蕩，就差把心挖出來證明給秦扶言看，他也相信。

    外頭雨聲淅淅瀝瀝。

    秦扶言單腿跪在地上，把女孩子攬進自己懷裏，他倆身上是同款沐浴露的味道，好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秦扶言心裏被填的滿滿的，他垂著睫毛，臉埋在滿唐的肩膀。

    “我會努力的。”

    “唐唐，你別不要我。”

    ...

    客房裏的被褥鋪的整整齊齊。

    滿唐探頭看了一眼，“我晚上在這住嗎。”

    房間裡開著空調，秦扶言搖搖頭，從和滿唐表明心意之後，他整個人都軟下來，又成了上輩子滿唐習慣的小秦。

    “江遇和季子琛有時候過來，太晚了就在客房住，今天我睡在這，你去主臥，那邊就我自己。”

    他像是有點不好意思。

    複式二層。

    旋轉樓梯都裝了燈帶。

    二樓整體砸開，四面通透，除了承重牆，剩下的一覽無餘，都做成了臥室。

    一推開門，看著的就是一張巨大無比的床，應該是定製的，房間裡秦扶言點了香薰。

    這還是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他特意從犄角嘎達翻出來的，秦扶言有時候會在臥室抽菸，雖然經常開窗戶散味，但怕滿唐不舒服。

    床頭邊有盞月亮模樣的小夜燈，厚重的窗簾拉的緊緊的。

    他抿了抿嘴，聲音低低的，“一會我給你端杯熱牛奶上來，喝了睡的舒服點，二樓沒有洗手間，可能夜裏不太方便。”

    “樓梯那邊的燈我會一直開著，次臥的門你要是不放心，就從外邊鎖上，鑰匙拿走，明天再給我開。”

    頭一回有女孩子來家裏。

    秦扶言剛剛摸手機是在百度注意事項，怕被滿唐看見才那麼心慌。

    他把所有能記下來的注意事項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就差在手上打小抄了。

    滿唐抬頭和他對視，關於這個安排不說行不行，秦扶言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頓了頓，視線往一邊瞟。

    “怎麼了。”

    原著裡說他是校霸。

    滿唐拿手摸了摸這人通紅的耳尖，“鎖上門，你要是晚上想上廁所怎麼辦。”

    他給滿唐安排好了一切，唯獨沒記起來自己。

    這人還想開口，滿唐就著秦扶言的鼻尖彈了一下，“得了，我相信你，畢竟...”

    她往前跑了兩步，拖鞋丟在地下，小姑娘整個人陷進柔軟的被褥裡，終於找到總裁每天在五百平的床上醒來的感覺。

    她笑眯眯的拿臉到處蹭，“畢竟小秦是個連進浴室都帶眼罩的小朋友。”

    女孩子明顯調侃。

    秦扶言想要辯解幾句，但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滿唐，他總是一心歡喜，她說什麼自己都覺著對。

    秦扶言耳朵上的紅色就沒退。

    看滿唐適應，“我下去熱牛奶。”

    這點生活技能他還是會的，滿唐點點頭，她包裡除了學習資料，其實還裝了秦迴帶來的第二封信。

    可今天好不容易讓秦扶言鬆口上學，這個節骨眼還是放一放，省的惹他不開心，左右以後時間還長著。

    一夜好眠。

    早上滿唐起來的有點晚。

    她昨天說累了，還真不是假話，身體上都無所謂，主要是看秦扶言倒在自己前邊，那種心理上的害怕。

    就著手機看了下時間，快到八點半了。

    秦扶言已經去上學了。

    廚房裏有他買的早點，上邊貼著便籤紙。

    ——趁熱吃，我放學就回來。

    茶几上的資料，最基本的那幾本都沒了，滿唐這個望子成龍的老母親，也算是心裏落了塊石頭。

    她還穿著秦扶言的衣服。

    他去上學，自己也不能閒著，回頭管師兄要資料，考博不比高考輕鬆，早做打算。

    湯包放在保溫壺裏，滿唐都拎到餐桌，開啟手機微信拍張照片發過去。

    ——謝謝小秦同學的愛心早餐呀。

    那邊回的很快。

    ——醒了。

    ——粥要是涼了就再熱一下。

    房門突然響動，沒等滿唐反應過來。

    江遇和季子琛一前一後，手裏還拎著早點，“言哥，今天起這麼早啊。”

    六目相對。

    沉默是屬於滿唐的。

    尖叫雞是屬於江遇的。

    “所所所以嫂子你昨天晚上是在言哥這裏睡的？！”

    江遇坐在餐桌對面，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滿唐無奈的把吃了兩口的早點放下。

    “都說了，是他發燒，我爲了照顧他。”

    那就是真在這裏睡了。

    嫂子身上還穿著言哥的衣服。

    雖然還在上高中，但是現在網路發達，這群年輕人什麼都懂。

    江遇嘴角咧到耳朵，“我明白我明白，嫂子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是言哥有福氣。”

    這種被人看熱鬧的無力感，滿唐沒法解釋。

    她拿手捏了捏鼻樑，“你們怎麼沒去上課。”

    江遇和季子琛帶著飯過來，這會就和滿唐一塊吃，聽她說話，江遇笑了笑。

    “我們這成績上不上課老師不管，今天起晚了，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