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是跟秦扶言結婚後的第二年。

    才從這隻狗的嘴裏隱約聽著點當初系統的事情。

    現實生活裡的秦扶言是個超級冷酷的大總裁，名下產業遍佈全世界，各種行業都有涉及。

    但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腦子裏總是無意識的會出現很多沒經歷過的場景。

    他見過自己當質子，大雪天被人推下冰河高燒不退，也見過自己諾大的產業爲了一個女人傾數散盡。

    他在每個故事裏，總是冤大頭的角色。

    等到秦扶言大一點，這些故事越來越多，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做噩夢，變的沉默寡言。

    秦扶言年輕的時候也去找過心理醫生，醫生說是不是因為他的心裏壓力大，幻想出來的。

    可是誰會從剛有記憶就有心理壓力呢。

    他總覺著自己得病了，秦家是個書香門第，秦扶言的祖父祖母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秦扶言年少時便聰明，但不愛說話，有時候祖母總是擔心，這樣的性格要怎麼出去跟人交朋友啊。

    秦扶言的朋友很少，他有空的時候總是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腦海裏的記憶不自覺的出來折磨著秦扶言。

    他眼睜睜的看著每一個自己死相慘烈，伸手拯救卻又無能無力。

    等到秦扶言上了大學，室友裡有一個小說迷，經常跟他們安利什麼主角的前世今生。

    那是秦扶言第一次產生懷疑，難道自己也是誰的前世今生——

    那麼那些記憶——

    他趁暑假去了某個知名的寺廟，祖父祖母以為秦扶言想散散心，還很支援。

    站在雄偉的大雄寶殿之前，秦扶言雙手合十拜了拜，也就是那時候，從院子裡走出個披著袈裟的和尚。

    他說，“施主，你有疑惑。”

    秦扶言有疑惑。

    禪房裏的茶几上煮著嫋嫋清茶，秦扶言跪坐在蒲團上，主持遞了杯清茶過來，看著秦扶言的眼神裏帶著一種莫名的慈愛。

    “大師說我有疑惑，又可知怎解我這疑惑。”

    窗子外的樹枝扯出新芽，主持拈花一笑，他讓秦扶言喝茶，一杯下肚，外邊的景色朦朧。

    秦扶言隱約看見個身影，模模糊糊，琢磨不透，她不斷的親吻著自己的噩夢，而那張夢境，第一次平和溫柔。

    秦扶言不知這是什麼意思，但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夢裏沒見到鮮血和死亡。

    一覺醒來。

    時間不過幾分鐘。

    主持看著秦扶言低垂的眉眼，輕輕點頭，“去吧。”

    小秦似有頓悟，“大師的意思是讓我不要考慮過去未來，尋找夢裏的那個能拯救我的影子？”

    主持含笑搖頭，“去交錢。”

    哦。

    一杯茶六位數。

    搶錢啊！

    雖然花了錢，但秦扶言夢裏確實老實多了，他父母都在國外做生意，從大三開始，沒有那些噩夢驚擾。

    秦扶言慢慢接手國內的產業，他在夢裏的角色非富即貴，倒是都有能力。

    是以秦扶言很快坐實少爺的位子，就連父親也會隔著影片誇他，在秦扶言大學畢業那一年，作為優秀畢業生上臺演講。

    隔著層層人群。

    他一眼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小姑娘面板白到發光，整個人又甜又軟，落在秦扶言的眼睛裏，恍若神明。

    那時候滿唐剛入學。

    秦扶言讓人打聽了她的資訊，滿唐的生活還算平和，有一個普通的原生態家庭，父母都是老師，還有一個弟弟。

    她在家裏寵著長大，唯一說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好看。

    在滿唐不知道的時候，秦扶言有在默默關注她。

    看著女孩子交到好朋友，看著有人找她要聯繫方式，但滿唐從來不答應。

    她同秦扶言一樣，總是在感情這塊有些缺失。

    於此同時，秦扶言早年便投入的時光機有了成果，或者說，這不叫時光機。

    它能連線夢境和思維，讓現實裡的人進入夢境體驗生活。

    滿唐開始接觸小說，她有靈氣，再加上勤奮乖巧，第一本因為人設討喜，就直接賣了漫改和出版。

    發了一筆小財的滿唐樂的嘿嘿笑，給家裏人買了禮物，請室友吃了飯。

    那本書從開始到結尾，秦扶言一直在追連載，她筆下故事裏的每個人都有擁有一個好的結局。

    他們生活美滿，不會因為只是配角就要強行降智。

    時光機實驗成功那天，是滿唐開第三本書的日子，秦扶言大手一揮直接打賞了六位數。

    隨後他躺進了時光機，那些歷歷在目的場景一一重現，秦扶言看著每張長著自己這張臉的配角死亡。

    他在空間裡留下一串祖母傳下來的紅色石榴石的手串。

    這是他與空間裡配角的交接，也是身份，他沒能把那些配角救出來。

    他們一個個依舊奔赴在死亡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親眼見到，秦扶言竟然有些釋懷。

    他大抵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做夢。

    那些怨氣，和他長著同一張臉的男配們，他們和秦扶言一樣，秦扶言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怎麼個死法。

    死後會不會也成為下一世的幻影。

    他們本該擁有自己的一片事業，只因爲作者需要炮灰，死亡之後的怨氣不散，於是成了秦扶言的噩夢。

    滿唐畢業之後，沒有選擇回到家裏，她用手上的錢在這座城市買了套小一點的房子，專心碼字。

    可有時候也不是每本都有那麼好的運氣。

    滿唐的生活快樂閒適，除了有點撲街。

    秦扶言依舊在追滿唐的小說，白天他是公司裡掌握經濟命脈的冷酷總裁，晚上他在自己的莊園裡，品著清酒看甜文小說。

    跟著那些小讀者們一塊嚶嚶嚶，做滿唐的榜一大哥。

    事情的轉折大概是讀者群裡的小姐姐問滿唐什麼時候能看到她的作品影視改編，想看看那血角色有血有肉的活過來。

    滿唐說等她暴富。

    大家嘻嘻哈哈，秦扶言突然有了個想法，於是——

    秦扶言成了系統。

    其實開始拯救之前，滿唐是有拒絕的權利的，小姑娘星星眼表示誰能拒絕本本爆款呢。

    秦扶言在螢幕後邊跟著挑起嘴角。

    他進入那些夢境，成為幻境裡的男配，在每一世和滿唐談戀愛。

    事實證明。

    滿唐比自己的拯救有用多了，他現實生活確實不做夢了，隨著滿唐拯救成功，每一世的怨氣消失。

    不好的是，秦扶言在進入到下一個世界，總是沒有之前的記憶。

    但還好——

    他會一直喜歡上滿唐。

    會在遇見她之後，率先心動。

    滿唐舉起手裏的手機，看著自己讀者群裡的管理員，那個一路跟著自己走來的少女頭像，哆哆嗦嗦。

    “秦扶言，這個是——”

    小秦同志面色嚴肅，精緻的眉眼露出一絲絲冷漠，他同樣舉起自己的手機，黑色屏保之後，是粉紅色的主題。

    靠！

    他也太下血本了吧！

    滿唐不理解，但是大為震撼！

    隨著最後一點底牌揭開，秦扶言摸了摸鼻子，“那你不跟男孩子玩，我也是沒辦法嘛。”

    他爲了自己的小學妹和偶像，可謂費盡心機。

    還有一個問題，那些自己突然離開的世界，裏邊每個秦扶言怎麼樣了。

    滿唐歪頭看向小秦，很是疑惑，秦扶言神秘的笑笑，“其實不是突然離開，你在世界裏和我過完一生一世，只是死亡的瞬間被壓縮，所以纔會覺著突然抽離。”

    相當於。

    她跟秦扶言已經做了十一世的夫妻。

    從來不需要什麼愧疚。

    滿唐當即給了秦扶言一個飛踹，卻被這人握住腳拉在胸口，秦扶言的眉眼溫柔的像是能滴出水。

    總裁先生的莊園裡種滿鮮花。

    屬於他的星星陪在身邊，夜色濃郁，未關嚴的窗戶外慢慢飄進一股香味。

    秦扶言的嘴唇貼在滿唐耳後，他聲音裏帶著蠱惑和喑啞，似是有魔力。

    “唐唐，每個世界你都問過我，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孩子。”

    “現在，你願意嗎。”

    床單上的褶皺透著情慾過後的不平整，小姑娘一雙眼睛裏含著眼淚，又嬌又惹人疼。

    她說。

    秦扶言你走開。

    天都要亮了。

    天邊升起朝霞，秦扶言虔誠的在滿唐額頭印上一吻。

    與我而言，這世上沒有天黑天亮。

    你在，就永遠是繁花璀璨。

    ——

    番外

    滿唐在結婚第三年，生下秦歲安。

    一個軟乎乎白嫩嫩的小男生，滿唐給他取小名叫秦穿穿。

    秦穿穿很乖，眉眼像爸爸，臉型像媽媽，從小會吃會睡，從來不鬧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每天爭著搶著抱。

    秦穿穿長到三歲，他問媽媽自己為什麼要叫穿穿，媽媽是個很溫柔的人，她不管工作上怎麼忙，對秦穿穿總是很耐心。

    滿唐摸着兒子的小腦袋瓜，笑眯眯的。

    “因為有穿穿，媽媽纔會跟爸爸相遇啊。”

    原來自己纔是爸爸媽媽之間愛情的橋樑，秦穿穿頓時覺著整個人都挺拔起來了。

    後來爸爸看他驕傲的不得了，嗤笑一聲，說我當時想叫你時光機來著，你媽不願意。

    媽媽給了爸爸兩拳，他們回屋之後，秦穿穿摸著下巴——

    時光機。

    他好像聽說過。

    五歲的秦穿穿，自己爬上了書房裏的那個大傢伙。

    此後，開啟了屬於他的故事。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