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芊話音剛落，大廳的走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曲西棠將雨傘隨手一丟，看到落湯雞一樣的管家，微微皺了皺眉，“你先下去。”

    “還輪不到你來指揮我家的傭人。”林洛芊狠狠地瞪了一眼曲西棠，像炸了毛的貓。

    在她家裏，使喚她的下人，當她不存在嗎？

    轉眸看到曲西棠臉上的憔悴，她心底一陣痛快，故意兩叉子插進果肉裡更深一些，才慢悠悠的開口，讓管家離開。

    “說吧，找我什麼事。”

    “西西在哪？”

    兩個人同時出聲，只不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心態，一個愉悅一個焦急。

    “那傻子在哪，我怎麼知道？”

    曲西棠這話早就在林洛芊意料中，她心裏全是得逞的快意，面上卻是滿臉厭惡，不耐煩地蹬了曲西棠一眼。

    瞟到她緊緊抓著衣角不安的手指，眼底略過一抹笑意，“怎麼？那個傻子不見了？”

    “西西在哪？”曲西棠懶得聽她廢話，再次陰冷徹骨的重複，渾身上下如同鍍了一層冰霜，散發著寒意。

    林洛芊勾起嘴角，想到自己是生是死，還不得知的女兒，剛要開口譏諷，只見曲西棠好像猛地想起了什麼，直徑往地下暗閣大步走了過去。

    “你做什麼！”

    哪怕是知道西西已經不在那，林洛芊仍舊下意識地心虛。

    她起身想要阻止，眼角眉梢都是驚恐，這反而讓曲西棠更加篤定，西西肯定是被藏在了暗閣。

    “林夫人，我勸你最好不要攔我的路。”她聲音不大，卻莫名的滲人。

    “曲西棠，你這是私闖民宅，我可以告你的!”

    曲西棠用盡全身力氣推開林洛芊，沒有注意到身後女人眼角的得逞。

    半掩著的地下室大門開啟，這沒有燈光，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裡，只有鞋子踩在地面的聲音支撐著曲西棠，繼續前行。

    一股發黴潮溼的味道撲來，她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說不上來的忐忑瞬間將她吞噬。

    害怕看不到西西，又怕西西會被關在這種地方，她顫抖著手指開啟了手機電筒，沒有人……

    一眼看盡的地下室沒有西西的身影，擋不住的失落像海浪推著浪花一浪接著一浪。

    曲西棠只覺靈魂在一剎那被抽空。

    她手撐在牆壁上，面色蒼白。

    不在這？

    那西西會在哪？

    “都說了，那傻子不在我這，你偏不信。”林洛芊雙手抱胸，嫌棄地捂住口鼻，聲音悶悶的，並透著擺脫嫌疑的僥倖。

    被失落纏身的曲西棠猛地抬頭，往日干淨清亮的眸子，此刻佈滿血絲。

    她泛着寒意的眼神，幾乎要在程婉瑩身上戳出一個窟窿。

    “你敢說，不是你綁架的西西？”

    曲西棠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地下室佈滿灰塵的地板上，有一排很明顯的腳印，一地的碎片，看起來無比狼藉。

    這是近兩天留下來的痕跡，跟西西發病的情況結合，她銳利的目光劍似的投向了林洛芊。

    林洛芊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心中暗罵手下人動作不乾淨，面上卻依舊笑容得體。

    她輕嗤一聲，滿是不屑，“就憑著這兒來過人的痕跡？你就說是我綁架了西西？太牽強了吧！”

    “曲西棠，凡事可要講證據。”

    林洛芊搔首弄姿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生怕會沾上灰塵。

    她不願意繼續在這鬼地方待下去，轉身步伐輕盈回到了客廳。

    “曲南喬失蹤跟我沒有關係，我也正在搜查她的下落，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即便是你用西西來威脅我，我也沒辦法將曲南喬送回來。”

    曲西棠緊緊握住拳頭。

    林洛芊剛纔那無賴一樣的發言，相當於預設西西就是她綁架的。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聲開口解釋，“只要你將西西平安還我，我保證會盡最大努力幫你找到曲南喬。”

    聽到曲南喬的名字，林洛芊臉色驟變，猛然抓起距離她最近的花瓶，衝曲西棠砸了過去。

    “閉嘴！”

    “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賤人，喬喬會出事嗎？我跟你說，我女兒一天找不回來，你就一天別想見到那個傻子!”

    默了默，她大笑了起來，詭異又恐怖。

    “曲西棠，你真以為我是爲了跟你交換喬喬？”

    林洛芊五官扭曲，嘴巴咧開幾乎要到耳垂，猙獰無比，說話時，四肢都有些手舞足蹈。

    “你什麼意思？”

    從她的話中聽出不對，曲西棠皺著眉頭問道。

    心頭的不安更加強烈，撕扯著她的理智。

    縱使她努力的保持著冷靜，微微放大的瞳孔和垂在身側的手，都在告訴林洛芊，她心中慌張極了。

    “你永遠也別想再見到那個蠢貨了！估計此時他的屍體，正在街頭被餓急的了野狗分食，他已經被我送上西天了。”

    林洛芊忽然站了起來，暴戾猩紅的眼眸盯著曲西棠不安的雙眸。

    酣暢淋漓的快意，在這一刻，朝著她的四肢百骸散發。

    “原來一向冷靜自制的你，也會失去理智嗎？”

    止不住的笑意瘋狂攀上臉頰，林洛芊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哈哈！”

    她要曲西棠比她百倍痛苦，絕望。

    窗外，電閃雷鳴，一道白色的閃電照亮了整個陰暗的天空，照在林洛芊的身上，把女人的醜態暴露的一覽無遺。

    白光落在曲西棠的面孔，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如一張薄紙。

    她挺得直直的背脊不知何時被壓彎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白日還生龍活虎，逐漸康復的人，怎麼可能忽然就不在了。

    “我騙你？我為什麼要騙你，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林洛芊就喜歡看曲西棠這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眼尾微挑，惡毒像荊棘上的刺，沾了劇毒不致死，卻給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她還想繼續張口在曲西棠的心口撒鹽，還沒來得及張口發出一聲，一道身影閃到她面前，帶著冷冽的風。

    一雙骨感的手，死死鉗住了她脖子。

    林洛芊的後背狠狠撞在了身後的牆上，因為掙扎，身旁巨大的裝飾品，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窒息感漲的她臉色通紅，本能反應去扯曲西棠的胳膊。

    尖銳的指甲在她胳膊上劃出許多道傷口，可女人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發了狠的眼眸深入潭底，冬日的雪在上面結了一層冰霜。

    “你，你瘋了，放開我……”

    林洛芊嘴角的嘲笑逐漸凝固。

    她的大腦開始缺氧，眼前人的模樣也逐漸模糊，只剩下那雙充滿仇恨的雙眸，嗓音因為缺氧變得嘶啞難聽。

    恐懼終於爬上了她的後腦勺。

    她的雙腿控制不住顫慄，麻木的同時又格外的清醒，她意識到眼前的人真的會殺了她。

    “放開我！！！”

    林洛芊急了，爆發出的求生欲，使得她指甲狠狠扣在女人肉裡。

    兩根美甲被生生掰斷，鮮血順著曲西棠的胳膊流下，分不清楚是她的血，還是曲西棠的血。

    “林洛芊，你不該動西西的，我警告過你！”

    曲西棠朱脣輕啟，輕飄飄的語氣，每個字又是那麼清晰，如同燒紅的鐵烙燙在她最柔嫩的臉上。

    林洛芊驚恐的看著面前這個放大的臉龐，理智早就被恐懼取代。

    她口不擇言:“瘋子，曲西棠，你是瘋子!你弟也是瘋子!你們姐弟都是瘋子!”

    不不……

    她不想死……

    脖頸處因擠壓而特別強烈的脈搏跳動，與逐漸呼吸不過來的生理反應，讓林洛芊與死神相觸。

    有那麼一瞬間，她好像聽到了死神的嘆息。

    懊惱充斥著心頭，林洛芊越發後悔自己方纔的那些話。

    終是生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她不得不低頭求饒。

    “求你……饒了我……”

    溫熱的眼淚順著林洛芊的臉頰落在地上，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