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你春草快餓死了吧
葛秀芬本是隨口一問,抱著芭蕉根的牛二卻是一個激靈。
他忙往妻子方翠花身後躲了躲。
小聲催促方翠花說:
“快走快走,就當沒聽見。”
剛纔在芭蕉窩,有村婦主張不通知佟家的時候,牛二也是聽見了的,但作為佟家的鄰居,他連幫著說句話都懶得。
所以這時的他稍稍有些心虛。
另外他還擔心,一家老弱幼的葛秀芬,要是看見他拿著這麼好的芭蕉根,會不會餓極了,厚著臉皮向他討要呢?
牛二的媳婦方翠花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她聽見牛二催促她走,登時白眼一翻,嗔怪道:
“怎麼呀?咱們又不是做賊去了?”
她攔住要開溜的牛二,從他懷裏扯出一根芭蕉根,然後說:
“行了,你回去吧,我跟秀芬姨嘮兩句。”
說罷,抬腳踹了牛二一屁股。
牛二被踹得往前走,也不回頭,只在嘴裏嘟囔著:“嘮嘮嘮,怎麼不嘮死你去?”
屋裏佟春草又在餵奶。
她低頭看著身側的大寶,雖然大寶緊閉著眼睛,但已經能看出來五官比例非常好,鼻尖挺立,頭髮烏黑,小臉圓圓,面板那是真正的吹彈可破……
佟春草覺得很神奇,怎麼短短几天,她三個黢黑又醜的孩子,就變得這麼漂亮了!
好可愛。好像洋娃娃呀。佟春草心說。
這時她聽到屋外傳來聲音,似乎是她的奶奶葛秀芬與另一個女人在說話。
“秀芬姨,你瞧這是什麼?”
“芭蕉根吧?是不?”
“對,就是芭蕉根,這東西好咧,又脆又甜,要不是今天有人發現後山塌了,芭蕉窩那塊能下去,還挖不到這種好東西呢!”
“哦,是嘛?”葛秀芬隨口應道。
她心想:芭蕉根有什麼甜的?她孫女婿送來的果子才叫甜呢!春草說那叫什麼來著?平……蘋果?好像是。
見葛秀芬滿不在意,本想炫耀的方翠花急了:
“什麼是不是呀?!芭蕉根啊!你不想要?春草奶三個孩子都快餓死了吧?!這東西不比野菜強?”
說著,她又怕葛秀芬看上她的芭蕉根,便補了一句:
“不過,我家牛二也沒給我挖多少點,分不了你們。”
葛秀芬知道隔壁兩口子有進無出,所以聽到方翠花這話,她當即笑了:
“哈哈,不要你的,你忙吧,我回屋幫春草照看孩子了。”
方翠花對她的反應很不滿意,又道:“春草都沒個男人幫襯,還要你一把年紀的給照看孩子,裏外忙活,可真是苦了你了呀!太可憐了吧!”
葛秀芬腳步一頓,又心想:我孫女婿現在只是不方便露面,他人高馬大比村裏哪個男人不強?我春草纔不可憐,我全家也都不可憐。
便沒理會。
這讓方翠花更急了,她喊道:“哎呀!你不知道呢!今個兒挖芭蕉根是全村人都去了的,就因著你春草沒男人,趙剛媳婦那幾個死活不讓叫你們來!別人也同意!歸咱們村管的芭蕉窩,就你家沒吃著!這以後、村裏還有什麼大小事,哪還輪得到你們家呀?!”
喊完,她才悻悻回家去了。
屋裏的佟春草這才聽出來,與自己奶奶說話的人,是隔壁的方翠花。
她一邊側躺著給剛換過來的二寶餵奶,一邊冷笑著搖了搖頭。
看村裏這排擠他們家的樣子,要不是她有豬飼料空間,生存還真是個大問題。
而且這些人整天“沒男人”、“沒男人”的,恐怕她孩子們長大了,也會被“沒爹”、“沒爹”包圍。
一定要想辦法從村裏出去。
去更好的地方。
佟春草在心裏打定主意。
但是沒多久,她又聽到屋外傳來聲音。
這次是對面屋的彭金鳳。
原主一般叫她金鳳嬸。
因她天生嗓音沙啞,所以佟春草一下就聽了出來。
不同於方翠花的嘮叨,彭金鳳來到佟家只說了一句:
“秀芬姨,今天我在後山挖了芭蕉根,有多的,給你放廊簷下面了啊。”
接著,便是葛秀芬追出去的聲音:
“啊?你這孩子,怎麼說完就走呀?這年頭大家找口吃的都不容易,你家還有兩個老的,哪裏能分給我?你拿回去!心意我領了!我還有孫女婿……孫……我……家裏還有大把野菜呢!不能要你的!”
要不是孫女說,現在也不能透露孫女婿的行蹤,她真想從廚房裏端兩碗筒骨湯給彭金鳳帶走。
畢竟在這麼艱苦的時期,彭金鳳還能把吃的分給他們,這得是個多好的人!有多善的心吶!
屋裏的佟春草也很受觸動。
彭金鳳的到來,讓她回憶起,村裏還是有那麼些個好人的。
以後就遠離壞人,回報好人吧。佟春草心想。
此時已近驚蟄。
驚蟄是播種的節氣,過了農時不播種,就難有好收成了。
所以村民們都開始著急忙慌的,去村口坡下那塊小盆地開墾荒土,因此,難免爲了早已模糊的地界發生爭執和摩擦。
好在佟家的田地在山腳邊、一處高出盆地的矮坡上,又小又瘠薄,倒是沒人來扯皮。
“春草,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嘛?”
臨出門前,郝淑蘭還跑進屋問了佟春草一句。
因為時間緊迫,所以今日,她不得不跟葛秀芬、佟大狗,三人一起下地去開荒。
但她又實在擔心,自己的女兒能不能搞定三個小娃娃,這纔再三確認。
“放心吧,娘。”佟春草說。
她心想的是,都出門了好呀,這樣她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她帶來的養豬指南書了。
這些天她在郝淑蘭和葛秀芬的“監督”下坐月子,想啟動一次豬飼料空間,都要趁著上茅房時,偷偷溜到豬圈去纔可以。
而且她關於食材來源的謊言,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到幾時。
畢竟所謂孩子爹投食的設定,能投來一家老小的吃食就算了,每次的分量還都多到可以分給母豬(雖然本來都是母豬的),也太離譜了些!
郝淑蘭一臉不放心的神情,皺著眉頭把門帶上了。
“洗過的尿布堆在床尾,我們最多半天就能回來!”她在門外說。
“好!”
爲了讓郝淑蘭放心,佟春草這一聲應得很響亮。
她心想:不就是在奶三個娃娃的基礎上,再多加給他們換尿布嘛?能有什麼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