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逸重重點頭：“從今而後，我柳子逸洗心革面改過自新！”

    蓋飛雪注視著她，也點了點頭，催促道：“你快從後窗走吧，否則真就死定了。”

    柳子逸捨不得走，蓋飛雪的不住催促，最後他說了聲“你放心”，灑淚而去。

    一直在外面偷聽的蓋楚雁，氣得肺都快炸了，猛地破門而入，喝道：“不能放他走！他太可惡了，竟敢欺負雪兒妹妹，真是畜牲不如！雪兒妹妹幹嘛還對他這樣好？我必要殺了他，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蓋楚雁越說越憤怒，手裏提著劍隨後就要追，一副不殺不罷休的架勢。

    蓋飛雪急道：“不要！”

    說著，顧不上渾身的疼痛翻身下床，想攔住蓋楚雁。

    一個支撐不住跌在地上。

    蓋楚雁回身扶起。蓋飛雪面色慘白，秀目中慌亂的神色令蓋楚雁想起受驚的小鹿，決然不忍。

    他長嘆一聲，將蓋飛雪抱回床，問道：“雪兒妹妹，這，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呀？！”

    蓋飛雪的眼神空空濛蒙的，她向外麵望去，彷彿望穿了房屋、樹木、藍天、碧野，忽而又變得很清楚，定定的望著蓋楚雁。

    “雪兒知道，二哥哥疼惜雪兒，愛護雪兒，勝於自己的性命。可是雪兒不希望柳子逸有事，真的，我不在乎他這樣對我，只希望他平安無事，如你希望雪兒平安一樣。”

    蓋飛雪一字一頓的說完，人已咳作一團。

    蓋楚雁呆了，道：“雪兒妹妹，柳子逸如此凌辱你、不愛惜你，你仍情根深種難以割捨麼？你竟然不恨他麼？”

    蓋飛雪堅定的點點頭：“不恨，不但不恨，我還發自內心的希望他可以好，可以幸福！”

    “雪兒妹妹……”

    蓋楚雁無言以對，險些落下淚來，掩飾的拔腳出屋。

    章道平推門進來，嘆息的坐在床邊。

    “雪兒，那小畜牲太可惡，我決饒不了他！但是，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你，若然你對他也有情，倒不失為一樁好姻緣。依我說，事已至此，再講不了別的，就看在老爺爺的份上原諒他這一次。你倆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找蓋堡主談。”

    蓋飛雪不置可否。

    章道平又道：“你好好歇歇。”

    說完，拔腳出屋。

    雙腿似有千鈞重，雪兒妹妹竟因自己受到株連！

    心裏不是味，口裏乾澀難堪、苦澀難言，蓋楚雁只覺得世間太慘了，秋心和柳子逸太可恨了，妹妹太可憐了，自己太無能了……

    他傻傻的走著，漫無目的，不時的四處望望周圍瞧瞧。

    他什麼都望見了、瞧見了，可又什麼都沒望見、沒瞧見。

    他被雪兒和柳子逸的事給弄糊塗了，真不明白為什麼雪兒會這樣，而她回答的話也一直在耳邊迴旋：“我已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猛地塵煙騰起，馬蹄聲響徹雲霄。

    一道灰塵揚起，驟然間迅速蔓延而來。

    那馬與蓋楚雁擦肩而過，疾風帶的蓋楚雁身子打晃，之後，捲起一線煙塵遠去了。

    蓋楚雁陡然升起無名怒火，喝道：“喂！你站住！你站住！”

    煙塵漸行漸遠，馬上人回頭望了望。

    蓋楚雁暗道倒黴，不由喃喃自語：“趕著投胎麼？”

    旁邊一座荒廟，破爛的門窗上爬滿珠網，堆滿灰塵。

    日頭灼的大地有些滾燙，蓋楚雁剛要舉步進廟，一片煙塵中一聲呼哨，蓋楚雁回頭一看，白馬又飛奔而回。

    馬上的嬌俏少女一身素白，正是冷飛霜。

    蓋楚雁慌忙道：“飛霜，原來是你！”

    冷飛霜稍稍點頭，飄然下馬。

    她打量了四周，又低頭看著他，疑惑的問道：“蓋楚雁，你一個人垂頭喪氣的在此地作什麼？”

    蓋楚雁的胃裏泛上一陣苦澀，苦澀的有口難言。

    半響，他方說道：“沒什麼。你又來此作甚？”

    冷飛霜側頭瞧他，道：“瞧你一臉的鬱悶相，肯定有心事，說出來讓我聽聽！”

    蓋楚雁輕輕撫摸驌驦駒的馬頭，道：“哪有什麼心事？你又來故作冷靜理智，其實你比別人都感情用事。”

    冷飛霜不以為然，道：“你愛說不說，即使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是爲了蓋飛雪不但不恨柳子逸，反而深深愛上他之事煩惱，對也不對？”

    她自以為猜中，頗為得意的瞅著蓋楚雁。

    蓋楚雁裂裂嘴，“你呀，總是自作聰明。卻猜的也相差不遠，”他嘆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心裏空落落的，象是被掏空了似的。”

    “哈，你怕是愛上蓋飛雪了吧？”冷飛霜挪揄。

    蓋楚雁正色道：“你不可胡說！雪兒妹妹是我的親妹妹，我做哥哥的，只想保護她、憐惜她，讓她一生一世快活，絕無他念。”

    “若她不是你的妹妹，你便愛她了對麼？冷眼瞧著，你對她根本不像兄妹之情嘛！”

    蓋楚雁沉了臉。

    冷飛霜又道：“況且她根本不是你妹妹，你完全可以喜歡她的！”

    蓋楚雁的臉更沉了。

    冷飛霜瞧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幹嘛呀，平日裏總許你耍貧嘴，偶爾人家取笑幾句，你就受不了了？”

    她的笑容真如春梨綻放清麗不可方物，蓋楚雁不由衝口讚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從沒見你笑過！”

    冷飛霜一愣，連忙收斂了，換作冷冰冰的顏容。

    蓋楚雁又道：“我兄弟二人年幼喪母，一直以來，是二孃悉心照料著將我們帶大。在我心裏，她就是親生的母親，而雪兒永遠是親生的妹妹。

    現如今，我很焦心痛苦，恨不得替雪兒妹妹受苦受罪，然而不可能。飛霜，你說我有多難受？你還來拿這事兒攪混……”

    冷飛霜聽他說的悽惶，心下不由惻然。

    暗想：“是。不該如此情況下信口開河。”

    轉念又一想：“他終比我強。我雖有親孃不得親孃之愛，他雖失母卻有母愛至深；我伶仃孤苦一人，他卻有兄有妹。唉，天地之間，只怕沒有比我薄命之人了。”

    蓋楚雁自懷中掏出一物，道：“這青銅鏡是闖皇宮時順手得的，被救後就想贈與你，可那次提及絲帕，你變顏變色的甩手就走，真不知道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