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面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茫然和懵逼。

    所以，被燒死的張大人的母親沒事兒，可是這個和平南王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那一把火也是平南王放的？

    不過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剛剛平南王可是說了，自己之前親眼看到了張老夫人的屍體。

    如果不是自己放的火，他為什麼去看人家的屍體？

    而且，一個是大慶國的平南王，一個是人家張大人的母親，這兩個人怎麼會認識？而且產生矛盾的？

    還讓平南王做出了殺人的舉動？

    而且，面前的人不是三皇子殿下，那是誰？

    三皇子殿下如今在哪裏？

    這件事情是和平南王有關，還是和張大人有關？

    他們不知道，所以就只能冷眼旁觀。

    平南王感覺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受到了顛覆。

    哪怕，他覺得三皇子可能沒死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張吳氏怎麼可能？

    “所以，是有人背叛我？”

    張小二搖了搖頭。

    “沒有人背叛你！”

    “不可能！如果沒有人背叛我的話，這件事情她是怎麼做到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張小二勾著唇角笑了笑。

    “所以，平南王承認自己不如一個婦人就這麼難嗎？我母親自然不知道你要對她做什麼，但是這個還要多謝王爺您了！”

    “謝謝我？”

    “沒錯！謝謝您和王妃兩個人情深意切，什麼都願意分享，纔給了母親機會了解到一切。既然你想要這個位子，既然母親湊巧知道了這件事情，你必然不會放過我們。所以，與其日日防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平南王先是一愣，之後哈哈大笑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一不做二不休竟然還是這樣的用法。

    張小二也沒有在忽悠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所以，哪怕那天晚上你沒有派人去縱火，我母親也都已經準備好了！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奇怪麼？為什麼那個火勢那麼旺？而且，你也沒有聽那些人回去說過，院子裡面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平南王手指緊了又緊，腦海中浮現了那個雖然年紀不小，但依舊風韻猶存的女人。

    “可是，她怎麼做到的？我的人分明沒有看到你們家的人從裡面跑出來過！”

    “他們根本不用跑出來啊？我說了，我們家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說，半截水缸，養魚池之類的東西？而且，他們來的太晚了，天黑，院子的陰影裡面藏了什麼東西，他們根本就看不明白。”

    平南王此時此刻才知道，自己死的一點兒都不冤枉。

    “可是，那些屍體呢？”

    “屍體？那就得好好謝謝亂葬崗裡面的那些人了！不過，凡是被燒了的屍首，我都已經安排了寺廟為他們祈福，等回頭再做幾場法事。願他們下一輩子能夠平安喜樂！”

    平南王目光垂了垂，又忽然冷笑一聲。

    “張大人，你這樣說的是不錯。可是，你還沒有說，你怎麼做到的？我自問我做的天衣無縫，三皇子究竟什麼時候被放走的？還是說，你手裏面有一批可堪大用的人？”

    這簡直就是在挖坑給人跳了。

    大家驚愕的看著張小二，屏息凝神等著他的回答。

    張小二是比較老實，但是人也不是真的傻。

    “如果平南王說的是我手底下的那些能人，的確有。他們上可戰長殺敵，下可救人於水火。打探訊息的事情手到擒來不說，保家衛國的重擔也可以一力扛之。”

    大家看著張小二，很是懵逼。

    這人是不是傻子？

    怎麼能把這種事情說出來？

    難道沒有看到平南王就是在挖坑嗎？他就是想要拉著張家陪葬。

    官家差點兒被平南王給擠兌沒了，大慶都差點兒易主，可偏偏因為張家的插手，竟然沒有攪動風雲？

    這不是讓官家忌憚是什麼？

    可張小二渾然不懼，甚至還輕蔑一笑。

    “如果平南王還想要等著你外面的那些將士們進來救你的話，對不起，可能沒用了！”

    大家倒吸一口冷氣。

    平南王的瞳孔也縮了縮。

    “你都做了什麼？”

    張小二搖了搖頭，朝著他們指了指外面。

    “不是我都做了什麼，而是他們都做了什麼！如果各位同僚現在沒事兒的話，可以隨本官出去瞧瞧？”

    他說著，還後退一步，為四皇子讓開了道路。

    四皇子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張小二，揹着手，一步一步的朝著外面走了過去。

    他其實是感激張小二今天能夠過來救人的。

    可是，就像是剛剛平南王說的那樣，功高震主，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官家都解決不了的事情，被張家擺平了？

    這傳出去，還不得被笑掉大牙？

    而且，這位張大人作為父皇曾經寵愛的臣子，他也多少聽到父皇誇過他。

    可張大人才在朝中幹了兩年吧？

    這官職就一升再升。

    那張家纔出來兩三年吧？就已經為父皇的國庫充盈貢獻了一部分力量。

    這樣的人家，怎麼能不讓人懼怕？

    四皇子正想著心事，就聽到了旁邊幾位老人的抽氣之聲。

    他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又順著他們的視線看了過去，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那些人，底下那些人在幹嘛呢？

    他身邊的小公公馬上去取了一個望遠鏡過來。

    不瞧不知道，這一瞧，他的心狠狠地震顫了幾下，像是一隻大手緊緊的攥著，無法呼吸一般。

    因為，底下的那一群人一個個赤著脊背。

    這還不是最震撼人心的。

    最震撼人心的是，那些人身上縱橫交錯的刀疤。

    甚至，大部分人都是殘缺不全的。

    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斷了腿，還有的眼睛沒了一個，最讓他覺得無法直視的，還有一個人的臉直接被人從中間一刀砍開。

    不管看這個人的任何半張臉，都會覺得很好看。

    可偏偏等到那兩張半張臉合起來的時候，就分外的滲人。

    但就是那樣滲人的人，赤著脊背，一步一步地從宮門外一步一步地朝著裡面走，把門外所有計程車兵們全部都攔了下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望遠鏡，覺得自己喉頭有點兒發堵，眼睛熱熱的，鼻子也酸酸的。

    “他們，他們是誰？”

    張小二看了四皇子一眼。

    “他們是我們大慶國的將士。曾經是將士，現在是將士，未來也還是將士。若徵召，人必還！”

    四皇子緊了緊拳頭，重重地捶了一下欄杆。

    “好！”

    他眼眶裏麵已經繼續了許久的淚水，在頃刻之間決堤。

    他挽起了袖子，擦了擦眼淚，也不覺得丟人。

    “張大人，我一會兒想要去看看他們，行嗎？”

    張小二點了點頭。

    “您想要去看他們，那自然是他們的的榮幸。只是……”

    他轉頭看向平南王。

    “王爺，您還要執意如此嗎？這是你的同胞，這是你的袍澤，他們雖然人不多，卻是千千萬萬個將士的縮影。成為大慶的皇帝，再被大遼或者大夏威脅數百年，割地賠款，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嘛？大慶的未來，你覺得不在官家身上，能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