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吳靜安走近的時候，那車伕身子緊繃，看似無意地側了側身子，但其實已經在不易察覺的時候，把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馬車的前面。

    如果吳靜安當時想要暴起傷人的話，第一個面對的，絕對是他。

    吳靜安笑了笑。

    “壯士不用擔心，我只是想要跟你們家王爺說幾句話而已。”

    話音剛落，馬車裏麵就傳來了平南王的聲音。

    “不知張老夫人找本王有何要事？而且，張老夫人是如何知道本網在這裏的？”

    吳靜安搖了搖頭。

    “不知道，所以想著過來碰碰運氣。畢竟剛剛那個小廝出現的時間有點兒太過於巧合了！不過，我還有事情要做，過來也就是想要問一下王爺。我之前的那個建議，考慮的如何了？”

    馬車之內有那麼片刻的寂靜。

    半晌之後，馬車的車簾被人掀開，漏出了裡面丰神俊朗的平南王。

    “張老夫人說的，可是上次在王府說的那個建議？”

    “除了那個之外，我並不覺得能和王爺還有什麼建議？也不記得我們還有什麼談話？”

    平南王搖了搖頭。

    “不可能！我和阿晴當年在一起的時候，就曾經相互許過諾言，絕對不會背棄彼此。若是張老夫人還能想到其他的條件，大可以說出來。唯獨這件事情，不可能。”

    吳靜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我就再次等王爺的訊息了！”

    吳靜安躬身離開，平南王坐在馬車內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慢慢皺起了眉頭。

    小廝見狀，還有點兒氣憤。

    “王爺，這個婦人是不是腦子有病？不然的話，怎麼會跟王爺說上這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若是王爺發怒的話，她豈不是會吃不了兜著走？而且，若不是她的話，王妃如今怎麼會鬱結於心，整日臥床不起？”

    壞女人！

    平南王動了動自己手上的扳指。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她是一個壞女人！”

    “不是，你剛剛說都怪她……”

    “是！都怪她，如果不是她的話，王妃如今也不會鬱結於心，整日鬱鬱寡歡，纏綿病榻，臥床不起？”

    平南王緊了緊手指。

    “是這樣的嗎？今日，王妃在做什麼？”

    小廝想了想。

    “似乎沒做什麼，就是和往日一樣，早上叫了太醫來府上診治，然後就被婢女服侍著睡了！”

    平南王點了點頭。

    “回府！”

    不過，在臨走之前，他又看了吳靜安一眼，眼帶深意。

    吳靜安感覺到這邊的車輪動了，也朝著他這邊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兩家的馬車一南一北，背道而馳。

    陳菲也看到了，倒吸一口冷氣。

    “我的天，那就是平南王？長得倒是不錯，可惜，估計也是一個瞎子。”

    吳靜安朝著陳菲輕輕的搖了搖頭。

    陳菲看了一眼身邊的婢女，又急忙閉上了嘴巴。

    有人在，有些話不好說。

    他們這邊不好說，官家那邊就更不好說了。

    朝會之後，張小二被官家留了下來。

    如今張小二經歷了幾次波折之後，手裏麵的活兒也沒了。

    工部的事情少了，琉璃廠的事情也交給了別人去做。

    可謂無事一身輕。

    他不懂官家留下他所謂何事，可的官家一出口，他就明白過來。

    陳家姨母說的“八卦”，大概如此。

    “聽說你娘爲了自己的姐妹，一路打上了人家家裏。如今又牽扯到了平南王府，還把王妃氣得臥床不起，日日喊太醫診治？”

    張小二皺眉。

    “官家為何放著國家大事不做，反而要跟那長舌婦一般，學人口舌，搬弄是非？”

    長舌婦的官家：……

    永福又開始抹汗了！

    這張大人永遠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張大人，慎言啊！”

    “要我說，官家才應該慎言纔對！都是一國之君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您難道不知道嗎？”

    官家：……

    永福：……

    半晌之後，官家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放肆！”

    張小二點了點頭。

    “既然官家要臣放肆，那臣不妨真的放肆一把。”

    “官家這番言論著實不該。其一，不知緣由，就為這件事情蓋棺定論，很是不妥。您是一國之君，一言九鼎，若是被有心人聽到這番言語，勢必會影響金大人斷案，也會改變事情的真相。”

    “第二，臣聞如今邊境有些異動，南方今年雨水過於充沛，恐傷及糧食種植。官家不過問這些，反而八卦這些東西，是不是過分悠閒？”

    “第三，官家說的也不對。娘常說，道聽途說不足為信，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事情正在調查當中，若是官家想要知道實情的話，等金大人把這個案子了結了之後，您就知道了！”

    官家：……

    “張承閔，你是不是覺得朕太好說話了！不敢要了你的腦袋？”

    “雖然人家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在死之前，臣還想要問問官家想要臣的腦袋，為何？”

    說完，他又繼續。

    “而且，臣死了之後，官家能不能給臣的娘加封一個誥命？臣反正看了，臣也不得官家喜歡，可母親生養臣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讓娘過上好日子。是臣的不是，唯有為她求一個誥命身份，才能護得住她不被人欺辱。”

    官家：……

    氣死了！

    氣死了！

    但生氣之餘，他心中又有那麼一些觸動。

    因為，如今的太后並不是他親孃。

    他親生母后身份低微，沒有資格撫養他，於是把他送去了當今太后宮中。

    可幼時，每次自己回宮的時候，都能看到母后帶著婢女守在他必經的路旁，手裏麵拎著一些自己親手做的東西。

    有些時候是一些吃食，有些時候是一些衣物。

    他因為身份的關係，不能和母后多說什麼，只能冷冷的接下那些東西，再回宮把他們放在櫃子裡面。

    不吃，不穿。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皇宮後院，可以說是一個金碧輝煌的戰場。

    那些衣著華麗，看起來和善至極的女人們就是裡面征戰的將軍。

    他對母后越和善，母后的日子就越發艱難。

    終於，他長大了，到了分府的年紀，母親竟然因為一場風寒，就那麼去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

    他嘴上雖然罵著張小二，可心中，卻是羨慕的。

    至少，他還能跪在這裏為母親求一個誥命的身份。

    可當時的他太過於懦弱，連跪下給母親多求一些炭火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