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大覺古廟直線距離大概四十多公里以外一處名叫‘安生溝’的河谷外。

    隱身狀態的日出號緩緩降落。

    烏力山拿著望遠鏡，觀察安生溝裡的動靜。

    這裏確係就是十六年前被道曾救下、搬遷於此的西域難民聚集地了。

    “這幫傢伙，竟然在修築工事？”

    他清楚看見不少年富力強的西域難民正在挖壕溝、築砂石壁。

    看來是已經知道有人要抓他們下山，鐵了心對抗龍夏國的軍隊。

    “不知死活。”

    烏力山惱怒非常，透過電報將座標發給後方督領大軍的卓雲航，讓他們連夜火速趕來

    其實烏力山所在的苗疆部族也位於十萬大山中，所以他對這些個難民還是有些同理心的。

    沒想到他們如此冥頑不化，居然還準備決一死戰？

    找死！

    等到後方大軍一到，重火力壓陣，在此處河谷中繁衍生息十餘年的西域難民們便是甕中之鱉，隨意拿捏。

    換句話講，只要烏力山一聲令下，張宛瑜的火力團就能將位於河谷的他們轟殺成渣。

    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願意動粗。

    誰都不想自己以後在史書上得個‘殘暴好殺’的評價。

    當然了，若真殺的血流成河，背大鍋的肯定是藍森和白黎。

    只是烏力山作為下屬，不希望白黎遭受非議。

    後方。

    卓雲航收到烏力山的訊息後，立即加快行軍速度。

    最多一天後便能和烏力山匯合。

    大軍之中，體型消瘦、身無片甲、手無寸鐵的靳書流和四周殺氣騰騰計程車兵們顯得格格不入。

    幸好白黎特意打了招呼，所以卓雲航很關照他，讓關係最好的大冢智也隨行照看。

    “大冢將軍...呼呼...我有點事...呼...可能要離開軍陣一會兒。”

    靳書流氣喘吁吁的來到大冢智也身旁。

    窮山惡水急行軍的強度那是他一個普通人受得了的？

    這還沒幾天，就累的快要虛脫了。

    “靳先生，你要去哪？”

    大冢智也對靳書流格外尊重，畢竟是白黎親自帶到軍中的人嘛。

    可惜看他這樣子，是受不了行軍之苦了？

    “我...我要去拿樣東西。”

    靳書流含含糊糊的回道。

    他得去小墳包那兒把‘無字書’給挖出來。

    雖然不知道那玩意兒到底有沒有用，但卻是他唯一的希望。

    從軍這幾日，他更加深刻的體會到龍夏國的決心。

    那真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西域難民執意不下山、雙方爆發衝突，等待他們的下場恐怕只有被白黎麾下的虎狼之士們清洗，隨後強行裹挾下山。

    白黎麾下這支軍隊，真的很恐怖。

    靳書流從來沒見任何一個士兵們在行軍途中說過哪怕一句話、喊過一聲累。

    一個個像是鐵打的一樣，永遠保持著高昂的精氣神！

    靳書流相信，只要開戰，這些士兵會爆發出更恐怖的氣勢，將擋在他們面前的敵人撕成碎片！

    “好吧。”

    雖然不知道靳書流要去幹嘛，但大冢智也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並且特意安排了兩個瀛洲武士、一個俍兵和兩個強攻猛卒隨行保護他。

    同時也是監視，防止這傢伙跑路。

    在五位精銳的護送下，靳書流很快就來到了自己小時候埋書的地方。

    他每年都會抽空上山祭拜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前輩，所以不愁找不到。

    孤零零的亂石小墳包旁，遍地盛放著野菊和蘭花盛放，沁人心脾，讓人如沐春風。

    不得不說，此地是個很好的葬身之所。

    特別是對讀書人而言。

    “荀前輩，對不住了...”

    “若真如您所說，我是您的傳人和機緣的話，就請您幫幫我吧！”

    靳書流誠懇的跪在墳包前默默祈禱、認真道歉。

    他還記得那一年自己才八歲。

    自稱荀師的前輩在死前和自己說了一堆很‘莫名其妙’的話。

    他記得不多，只記得什麼大齊、稷下學宮、牧狩要術、千朝萬宗等名詞。

    荀前輩還說了收他為關門弟子，讓他帶著荀家的學識，衝破界限、展望天下、重返‘大齊朝稷下學宮’匡扶社稷。

    言罷，靳書流開始準備挖墳。

    墳裡便是那本荀前輩坐化自解後形成的‘無字書’。

    負責護送靳書流的瀛洲武士見狀，目瞪口呆。

    這靳書流看著老老實實，沒想到卻是個盜墓的？

    沒過多久，小小的墳包便被靳書流帶著誠心親手挖開。

    那本紙質青封古書沒有一絲腐爛的痕跡，只是看上去和普通的書別無二致。

    “有字了...”

    靳書流一眼便看到封面上的‘牧狩要術’四個大字。

    他記得當初荀前輩剛坐化時，書上是沒有字的。

    靳書流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翻開了第一頁。

    他還不知道，天下只有他能翻開此書，更不知道他翻開這一頁意味著什麼。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估木受繩則直...’

    開篇‘勸學’篇。

    後續還有‘牧域’、‘狩己’、‘王佐’、‘謀斷’和終篇‘求知’合計五篇。

    內容不多，全文不過百頁，核心內容或者說此書的神通就在於中間四篇。

    ‘勸學’、‘求知’兩篇，僅是荀師自己對靳書流的要求以及警示。

    靳書流認認真真的默讀，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漸漸發生的改變。

    隨行的幾個瀛洲武士、俍兵、強攻猛卒則目瞪口呆。

    他們看見書裡的文字化作青芒，像是小溪一般逆流注入到靳書流的眉心處，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隨之改變。

    “這...”

    瀛洲武士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該不該去幫一下靳書流。

    “不用管，保護好靳先生。”

    相比之下，兩個強攻猛卒更有見識些。

    據傳元宙初年、靈氣復甦，許多佛門高僧、道教老祖、儒家賢者紛紛坐地聞道，甚至當場消失不見。

    後來有學者就此提出‘傳承感知’學說。

    這個學說的大概意思就是指某些研學先聖大道的和尚、道士、學者等，能窺探元宙後的世界秩序，因此被秩序給‘引渡’。

    這種學說得到了盧徽顏的認可。

    並且和盧徽顏的‘世外有世’學說契合。

    什麼又叫‘世外有世’呢？

    就是說，在設定三‘新大陸’中，還有其他的世界或者文明！

    有傳承感知的那些人之所以消失，就是去了新大陸的其他世界中！

    譬如白馬寺林晉大師、武當山淺微道長等。

    那麼獲得儒家先聖傳承的靳書流會被引渡嗎？

    看樣子好像不能。

    畢竟他並非自己悟道，而是在藉助外力成就一代儒聖。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暗。

    兩個多小時之後，本就不厚的《牧狩要術》緩緩被合上最後一頁，並且隨風而逝。

    看著空蕩蕩的雙手，雙目清明無比的靳書流眼含熱淚，低頭輕聲道：

    “荀師，我來晚了，幸好不遲，沒有辜負您的心血。”

    “我會帶著您的理想和抱負，從這一刻開始、從龍夏國開始、從右將軍麾下開始，為國為民，儒家本色。”

    說著，他緩緩起身，舉手投足之間，不發一言卻讓隨行士兵頓覺無比神清氣爽，生龍活虎彷彿再生！

    來自山中小鎮的無知少年靳書流，終究隨著白黎的到來找到了自己的宿命。

    也解開了封印在蓄意刀中的禁忌——

    ‘如（儒）途’。

    ......

    與此同時，在大覺古廟。

    白黎和藍森聯手推開古廟的木門。

    一位看上去壯碩、微胖的僧人正在打掃院中枯葉和落雪。

    “道曾大師，想必您應該知道我等此行的目的了。”

    藍森負手而立，看著掃地僧人含笑說道。

    他，就是道曾。

    “阿彌陀佛。”

    “二位施主，貧僧只有一言，回去吧。”

    “大覺古廟閉寺多年，不會參擾世俗之事。”

    道曾停下手中掃帚，右手豎於胸前。

    面上毫無表情，一身靈力波動和磅礴血氣比漫金山的水還深。

    “大師，何必自相矛盾呢？”

    “旁人不知，我還能不知大師您的那些事嗎？”

    笑容越發‘和善’的藍森顯然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張照片。

    白黎瞟了眼，照片上是位長相絕美的西域婦女和貌似混血的小女孩。

    藍森繼續道：“大師您六根不淨，沒能逃過紅塵歷練，哪裏有臉說什麼不參擾世俗之事？”

    “這樣吧，您隨我們下山還俗，就算大覺古廟妥協了，我們不為難廟裏其他人，您還能和您愛人女兒團聚，何樂不為呢？”

    嘶...

    乖乖！我滴個乖乖！！！

    這番話著實把白黎震驚的夠嗆。

    聽藍森的意思，照片裡那對母女...竟然就是道曾的...老婆孩子？

    亦或者說，是道曾當初情難自禁、一夜風流後的情人以及結晶？

    此時，比白黎更為震驚的大有其人，譬如剛剛跟著進廟的圓覺等人。

    “大膽！”

    住持圓覺怒不可遏，指著藍森道：“你竟敢污衊我寺師叔！”

    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佛法深厚的道曾師叔會犯此大戒！

    但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難怪...

    難怪道曾師叔當初救人回來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原本大家還以為道曾師叔是因為犯了大覺廟‘不渡’之戒才心懷內疚。

    但現在仔細想想，以道曾師叔的修為，哪怕破了不渡戒，也不會因此終身受困、十六年毫無進展。

    原來...是犯了佛門大戒？！

    “阿彌陀佛。”

    被藍森道破天機的道曾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道：“施主，我雖破戒，金剛之軀依舊，此乃佛意，讓貧僧守護大覺廟、為兩位師叔護法，這亦是貧僧餘生唯一要參悟之事。”

    “所以，請恕貧僧無法聽從施主所言、下山還俗。”

    這十六年來，道曾每一天都飽受煎熬。

    他想過解脫，但後院兩位普字輩師叔早已看透他的心事，依舊讓他留下護法。

    此乃業果迴圈、功德無量。

    “哈哈哈哈哈哈。”

    藍森仰天大笑，笑的都快飆淚了。

    真就如他所言，這幫和尚不僅臉皮厚，還喜歡自欺欺人。

    你說你孩子都有了，還硬撐著幹嘛呢？

    “大師，既然你這樣說，好，那就由我們來幫您打破您的玄階大金剛不敗之軀。”

    “沒了金剛之軀，佛意自破。”

    “也讓你徹底清醒過來，看看什麼叫做天意！”

    藍森說著，瞥向白黎。

    意思很明顯，小子，該你上了！

    終於輪到自己出場了？

    白黎微微上前，朝道曾抱拳道：“前輩，七情六慾在所難免，和尚還俗亦是佛理。”

    “我乃龍夏國右將軍白黎，誠摯邀請前輩來我麾下、沙場殺敵。”

    畢竟是當家的，啥時候都想著招兵買馬。

    尤其是道曾這種一人能單殺兩個獸尊的玄階無敵大武師，哪怕還俗後沒了金剛之軀，依舊是頂級強者！

    若他能來自己陣中，全軍上下面對獸潮的壓力都會驟減。

    “阿彌陀佛。”

    道曾聞言巍然不動，一聲佛法輕吟，睜開低垂的眼簾。

    瞬間，不知道幾萬匹的體值氣勢爆涌，席捲四周，引的大雪紛飛、落葉盈天！

    哪怕道曾修為再高，又怎麼遭受的住藍森和白黎的連番羞辱？

    終究是菩薩低眉、金剛怒目！！！

    天空之中，巨大的戰鬥實況開畫！

    藍森拖著還未從震驚中緩過來的圓覺、以及如影隨形的羽上名續趕緊離開現場，以免被波及。

    反正哪裏都能看到戰鬥實況，就不必現場觀戰了。

    “前輩，今日，就由晚輩幫你兵解金剛，脫離桎梏！”

    白黎面如沉水，正準備召喚蓄意刀，卻見道曾一躍而起，離開大覺古廟。

    顯然，他不想打擾後院那兩位枯坐悟道的師叔。

    白黎自然隨行，同時外孽炎禍鬥外骨骼浴火覆蓋全身！

    二人來到梅鶴山山腳，此處同樣白雪皚皚，且梅花傲寒、在如白卷的雪地上點綴著一筆筆充滿詩意的粉櫻。

    “刀匣子，開！”

    面對難以預測的佛門大金剛，白黎自然要全力以赴，否則怕不是要被秒殺。

    狼牙馭（S）、一將（A）、滅星蟲（S）、白骨大聖（S）、猛獁（S）、魁（S）、屠獵（A）、貳之階（SSS）、弒王（A）、捕蛇者（S）十把名刀刀魄如孔雀開屏般展開。

    五光十色，將梅花林倒映的更加絢爛。

    如今二階的蓄意刀召喚不需要再讀秒，想什麼時候拔就什麼時候拔！

    而且這是700點滿蓄的蓄意刀！

    “嚯，精彩！”

    當初元宙山白黎和江哲一戰後，藍森終於又看見白黎拔刀，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還記得那時白黎壓根沒幾把刀，現在已經有了整整十把！

    白黎思索片刻，屈膝蓄力，從刀匣子中抽出S級的‘狼牙馭’。

    對付道曾，最次也要S級，至於SSS級的貳之階，那是白黎的底褲衩子！

    狼牙馭是把造型蒼涼、印有狼紋的鋸齒彎刀。

    這種刀源於北方，最為暴烈，殺傷極強。

    它隨著蓄意刀的銀白色刀芒緩緩出現在白黎手上。

    一頭惡狼異象從刀中緩緩爬上白黎肩頭，可以和刀刃一起撕咬敵人。

    彎刀如月，惡狼窺之。

    夜幕之下，襯托著白黎彷彿北域狼主。

    “阿彌陀佛。”

    又是一聲梵音輕顫。

    排山倒海般的佛門正氣壓倒梅花林，白黎原本已經蓄力準備爆發的力量頃刻瓦解。

    隨後，揹負佛光的道曾如同鴻鵠般碾壓而來！

    他雖然無法成佛，卻肉身如佛，是真正的人間世尊！

    這一戰...

    解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