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醫者仁心，就憑他等將醫患往某等這裏介紹，也足以說明，他等不是碌碌之輩。”

    張仲景很是正氣凜然，同時看向陳故的眼色，便有些異樣起來。

    陳故一愣，隨即恍然：

    大約，好像，張神醫的意思，自己就是那個“碌碌之輩”吧？！

    “二位神醫啊，江湖不是打打殺殺……呃，江湖不是開福利院的，江湖是人情世故啊！”

    張仲景與華佗對視一眼，雖然不明白陳故話裡的某些詞彙，但意思還是明白了。

    “人情世故？！孝遠，這卻該當何講？！”

    華佗出聲問道。

    陳故搖了搖頭，將自己推測說了一遍。

    大體無非就是醫學院免費對外診病，造成了城中之人慕名而來，然後城內醫館自然客流量下降，以至於引發了城中醫師們集體抗議。

    又因為無名書院乃是劉備親自指定，醫學院乃是陳故親自促成，大腿很是粗壯，等閒不能起了戰爭，因此只能出些“陰招”。

    你們不是愛免費診治麼，把病患都給你們，這樣一來，醫學院人手有限，還是以學醫為主，如此，必然有病患得不到診治的機會。

    怨言不就來了？！

    再宣傳一下免費贈藥，那醫學院的赤字不就越來越多？！

    就是劉備的親兒子，只花不進，還看不到什麼成效，只怕劉備也會惱怒吧？！

    到時候，醫學院還怎麼開下去？！

    “這……不會吧？！”

    張仲景與華佗對視一眼，都是心中一凜。

    華佗的“政治屬性”並不高，如果高的話，也不會因為抗拒曹操而身死了。

    但張仲景確實是做過太守的，或許之前真的是太投入醫學研究，以至於忽略了這一點，如今經過陳故的提醒，心中已然有了點數了。

    “會不會，且找幾個病患問上一問便好了！”

    陳故挑了挑眉，道。

    張仲景與華佗自然沒有異議，倒要看看陳故如何去問。

    三人便起身往外面的“醫院”裡來，便看到確實有長長的隊伍排了起來。

    一座屋舍之內，二人的弟子正在把脈聞訊，忙的不可開交。

    三人站在一旁，陳故著重觀察了病患的表情，見其中許多人，臉上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樣，還有一些唉聲嘆氣，似乎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更有一些，面如枯槁，可能是得了不治之症。

    “要想了解病人，還要從病人口中親自聽上一聽，才知道病患的心裏話。

    二位神醫，走，咱們去排隊去！”

    二人自無不可，依言跟著陳故來到隊後。

    卻是從其他房舍之後繞了一繞，免得被病患們懷疑。

    來到隊尾，陳故便見前面乃是一個老翁，時不時搖一搖頭。

    被他摻著的，乃是一個老嫗，顯然是老夫老妻的關係。

    “老丈，聽說這裏排隊的人很多，只怕今天能不能瞧上病都不一定吧？”

    陳故上前一步，攀談起來。

    華佗、張仲景支著耳朵聽著。

    “欸，後生說的倒是……沒辦法啊，城中王大夫說了，老婆子這病不好治了，不得已，俺們怎麼也得來瞧一眼。

    主要他們這裏免費給瞧啊！”

    那老丈唉聲嘆氣道。

    “老丈花了錢，請城中大夫瞧的？！”

    陳故試探著問。

    “不花錢，哪個給你看病？！哦，這裏的倒是不花錢，只不過都是學徒給瞧……”

    老翁搖頭道。

    “這裏名氣很大的，老丈怎麼不先來這裏瞧一下？！這裏畢竟是神醫教出來的弟子，醫術應當不錯的！”

    “不錯？！呵呵，倒也有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時候。”

    此言一出，陳故三人都是一愣。

    若說這些弟子，有哪個疑難雜症瞧不透徹，陳故是相信的。

    但要說這些弟子們，瞧病都能用“瞎貓碰上死耗子”來形容了，可見不準的卻在多數啊！

    張仲景忍不住說道：

    “怎麼，大部分人治不好麼？”

    那老丈看了看他，道：

    “我看你們幾人，都不像什麼大病，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病，還是去城中找醫師去吧，這裏還是不必來了。”

    張仲景氣地笑了：

    “怎麼？！城中能治好，這裏治不得？！”

    “治不得、治不得。倒是有那扎針的小師傅，倒是有點本事，很多人紮上幾針，卻是也就好了。”

    張仲景止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華佗聞言，道：

    “……扎針治得好，開藥便治不好麼？！”

    “也不是全治不好，也有些人家，從這裏煎了藥，也就好了……

    要不說瞎貓碰上死耗子呢，也有管用的時候……”

    老翁撇嘴說道。

    這一下，三人都是暗暗咬牙。

    怎麼可能？！這些弟子都是兩位神醫親傳，甚至還有已經成名的吳普、樊阿之輩時常坐鎮，怎麼會屢屢不靈？！

    陳故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心頭一動，便道：

    “老丈，左右也是來了，且先看上一看吧！”

    “那是自然。死馬當活馬醫吧。”

    老翁隨著隊伍，慢慢挪著步子。

    陳故與二位神醫落後兩步，密語一番，而後張仲景便招來了一個家僕，通知下去。

    不一會兒，隊伍陡然加快，據說又有數個醫者問診了。

    終於捱到了老丈，陳故等人在身後聽著，張仲景、華佗早有吩咐轉達下來，因此坐診的弟子只當不識，只是診治卻越發謹慎起來。

    反覆診了三四遍，確認自己所診治的也沒有問題了，那名弟子便開了藥方，道：

    “老丈，回家抓了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連續服上三副，再來複診。”

    張仲景偷眼觀看，一掃間便將方子看了個明白。

    老翁連忙謝了，拿了藥方而去。

    張仲景與華佗卻上前來，一左一右，伸手搭在老嫗小臂上，扶住了她，道：

    “你二人遠道而來，我們送上一送吧，順便去那城中醫師那裏看上一看。”

    老丈點頭應下，悄悄誇幾人識時務。

    張仲景與華佗笑了一笑，手上卻診起脈來。

    一路來到城中，老丈果真奔了王醫師醫館來。

    “妙手回春”的匾額掛在門額上，很是氣派。

    等老翁提了三副藥草出來，臉上並無喜色。

    “王醫師說了，這方子不太可取，讓某回家先吃上這幾副去，若是不見效，他再勉為其難，給老婆子重新診治……欸！”

    張仲景、華佗二人，臉色已然黑了起來，道：

    “老丈，某略識藥草，某來看看，他這藥草對是不對！”

    那老翁不明所以，還沒反應過來，張仲景已然接過了藥草，就在街邊，展了開來。

    “嘿嘿，好啊！好啊！”

    張仲景開啟一副草藥，與華佗二人一看，都是怒上心頭，咬牙切齒的“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