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錦衣衛頭領一刀割斷了那刺客的脖子，看了看他手掌上插著的金釵，彎腰拔了出來，用手帕擦了擦，又扔了回去。

    男人劍眉星目，笑起來一口白牙明晃晃的，“鄉君好身手。”

    蘇意儒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仍呆愣愣的，沒有回答。

    那人還要去抓刺客，抬手替蘇意儒拉下簾子，說了句“受驚了”，就打馬加入混戰。

    窗簾還在搖晃，蘇意儒還沒緩過神來，盯著那處看。

    奴婢一連著叫了好幾聲，蘇意儒才轉過頭來，“方纔那人是誰？”

    侍女搖搖頭，“鄉君，奴婢不認得，但是那身衣服想來也是錦衣衛中的，回去讓大人幫忙打聽吧。”

    “對了鄉君，有沒有被嚇到？剛纔嚇死奴婢了！”

    “我無礙。”蘇意儒垂眸，她外表看起來就是普通的乖乖女，養在深閨，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

    方纔那人實在猥瑣，若是不殺了他，受苦的就是自己。

    蘇意儒一點也不後悔方纔的舉動。

    侍女也是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都一陣後怕，平時看著還柔弱的鄉君發起威來居然如此可怕，那樣尖銳的簪子不管不顧地紮了下去，鮮血噴濺的場面現在都還心有餘悸呢。

    再看看鄉君，卻像是沒事人，若不是反應慢了許多，侍女簡直要以為蘇意儒真什麼事也沒有呢。

    “別怕。”蘇意儒收回視線，拍了拍侍女的手背，而後將簪子撿了起來。

    “鄉君還要那個作甚，真是晦氣的！”侍女看她的動作，急忙去攔。

    蘇意儒卻不當回事，將簪子收入袖中，“晦氣的是那人，我的簪子又沒錯。”

    實際上，蘇意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大概是因為那個笑容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吧。

    有了錦衣衛，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外面的刺客被殺得殺，自盡的自盡，等一切都結束時，一個活口都沒有。

    皇后從馬車上被請下來，看著滿地屍體，一連著說了好幾聲“罪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雍容華貴的女人皺著眉，像是在問錦衣衛頭領要一個說法。

    眾多貴女聽見這聲也都紛紛下車，垂首站在一旁。

    唯獨楚施施膽子大，東張西望半晌，目光落回了皇后身上。

    “屬下救駕來遲，還望娘娘恕罪。”錦衣衛頭領單膝下跪請罪道。

    “錦衣衛失職本宮自會治罪，當務之急是查明刺客出處，別讓本宮等太久！”皇后說完，環視一週，正好撞見看過來的楚施施，不由得皺眉，話卻是對錦衣衛吩咐的，“貴女們都受驚了，回去帶些太醫過來。”

    “屬下遵命。”錦衣衛領旨。

    地上的屍體還沒有處理完，冷不丁看見滿臉是血，缺胳膊斷腿的人，膽子小的又嚇得不行。

    尖叫聲此起彼伏，聽得皇后直皺眉，“外面怎麼還沒處理完？”

    “已經在抓緊時間打掃，只是貴女們膽子小。”皇后身邊的宮人解釋道。

    “抓緊時間，誤了上山的時辰就是對佛祖的不敬。”皇后閉著眼睛，一邊數著佛珠，一邊催促。

    宮人再次下車，就是在勸說那些膽子小的都上車去，眼不見為淨，免得打擾了皇后的清淨。

    到了楚施施這裏，宮人還算客氣地道，“楚大小姐，娘娘有命，您要是害怕還是上車的好。”

    “我不害怕，謝謝姑姑提醒。”楚施施回答得很是乾脆。

    有著嬰兒肥的臉上，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明鏡似的盯著人看。

    宮人不禁在心裏嘀咕。

    以前聽說這楚大小姐蠢笨得很，可現在一見，卻覺得沒有傳聞的那樣不堪。

    到底是皇后身邊的人，行事也妥帖，“既然楚大小姐不怕便好，若是有不適一定要去請太醫。”

    “好，有勞姑姑。”楚施施微微頷首，隨即挪開目光，盯著地上的屍體看個不停，實在不像個姑娘家。

    “小姐，這些屍體晦氣死了，咱們還是上車吧。”小鶴沒見過這麼多死人，有些害怕，悄悄拉著楚施施的袖子道。

    楚施施不為所動，“要是害怕你就先上去。我再看會兒。”

    方纔她親眼所見一個男人咬了什麼藥丸，不過片刻就一命嗚呼，真想找個屍體看看，看他們到底吃了什麼。

    正巧一個抬屍體的錦衣衛走了過來，“哎，這位大哥，能否讓我檢視一番？”

    “這位小姐，屍體骯髒，您還是躲遠點得好。”錦衣衛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拒絕了她。

    楚施施也不氣餒，企圖說服他，“我就是看看他怎麼死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大概是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真誠，又或者是錦衣衛覺得一個胖子也不會做什麼壞事，總之最後是不耐煩地同意了。

    “小姐您別為難小的，要看可得快點。”

    說完，錦衣衛背過身去。

    不巧，就這麼一會兒的空擋，就被人給看見了。

    “哎，幹什麼呢？幹活不能麻利點？”

    說話的這位，正是方纔騎馬的頭領，名叫徐長安。

    徐長安的衣衫是暗紅色的，同下麵的人不一樣，看著身份尊貴一些。

    看他過來，那人連忙一臉為難地解釋道“小的這就去……”

    “等會兒。”徐長安抬手攔住那人的去路，指了指正在翻看屍體的楚施施，抬抬下巴，“怎麼回事？”

    “這……”錦衣衛一咬牙，“是這位小姐非要看看。”

    “小姐？”徐長安俯身，看著蹲在地上看得入迷的楚施施突然叫道。

    楚施施被嚇一跳，抬頭，猝不及防對上徐長安的雙眼，眼底有些驚詫。

    “無意衝撞太傅嫡女，只是這屍體不是姑娘家應該碰的東西。不過，屬下也好奇，小姐看出什麼來了？”

    徐長安站在楚施施身側，從她的角度往屍體上看，卻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想著自己和這人也沒什麼交集，楚施施抬手，將那死者的頸側露了出來。

    一道攀著頸側的青色線映入眼簾。

    “這是？”徐長安沒見過。

    “是濃度極高的水銀。”楚施施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