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在謹言的眼中，也不過是蘇應綰正對著河面發呆。

    他見蘇應綰像是魔怔了一樣，沒有打擾。

    蘇應綰將玉佩收好，朝謹言走來。

    想到謹言是鳳君燁的人，她猶豫了一下，冷冷說道。

    “走吧，帶我去一趟衙門。”

    謹言猶豫了一下，跟上問道。

    “要不要和王爺先說一聲？”

    “不用。”

    蘇應綰來到衙門的殮房內，仵作已經做完屍檢。

    “結果如何？”

    年過半百的仵作答道：“致命傷在腦後，頭骨被擊碎，腳下有青苔。

    應是在沿河岸行走時，腳下打滑，落入河中溺亡。”

    蘇應綰望向被白布遮蓋的陸白依的屍首，眼中佈滿寂寥和遺憾。

    殮房外的悟寧，等仵作走了才進來。

    “若是太師叔祖願意，檢視現場所有人的記憶，便可知道兇手是誰。”

    所謂的檢視記憶，就是神識侵入別人的腦中，強行讀取對方的記憶。

    如此不僅耗費精神力，被侵入的人，也會受到影響，精神會萎靡不振，持續一段時間。

    她始終，不過是可憐陸白依而已。

    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蘇應綰就知道，她是孟婆選中的人。

    經歷越慘，能收集到的淚便越多，也越好。

    既然她已經死了，蘇應綰也就沒必要再繼續。

    況且查出來又如何？給她報仇嗎？

    “點到為止即可。”

    她說這話時，是對著悟寧說的，同時也像是在提醒他。

    他護了淑貴妃前半生，總該要學會放手。

    不然，後果難以預料。

    悟寧明顯也是聽懂了蘇應綰的話，眼神閃過了一下，垂下頭去。

    蘇應綰拿出玉佩，看到陸白依魂魄的怨氣在上面纏繞。

    乳白色的玉佩上，繞著密密匝匝的黑色。

    被孟婆選中，怨氣還這麼濃烈。

    這樣的人，死後幾乎都會化為怨鬼厲鬼，失去理智，為禍人間。

    蘇應綰捏著玉佩，想要化去她身上的怨氣，倒也不難，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她也快沒有時間了。

    她將玉佩，遞給悟寧。

    “我大限將至，增壽丹也還未有下落，這次，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扛過去，我需要做些準備。

    之前，我將她的魂魄，收在這玉佩中，度化她的事，就麻煩你了。”

    悟寧接過蘇應綰手中圓形白潤的玉佩，點了點頭。

    蘇應綰想到一些事，又接著道。

    “你之前說，收購藥材的，是玉靈派的人，找個時間，去探一下情況。”

    “是。”

    若真的只是玉靈派的人突破用，蘇應綰也就當認栽了。

    陸白依的屍首，暫且留在這，等丞相府的人來領。

    蘇應綰走出衙門，守在外面的謹言，立刻跟了上來。

    蘇應綰臉色寒霜，情緒有些低落，冷冷道。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若是相府的人，沒有把衙門殮房內的屍體帶回去，麻煩你抽些時間，給她則塊好地埋了。”

    謹言記住蘇應綰說的話，見她走遠，往衙門裏一逛，這才知道，陸白依已經意外沒了。

    再出來時，外面已經沒有蘇應綰的身影。

    現在已經過了晌午，想必浮汀山的歌舞已經結束。

    鳳君燁一向不喜應酬，應該已經回夜王府。

    謹言趕緊回去，向鳳君燁稟告。

    知道蘇應綰現在不知去向，鳳君燁心中陡然一緊。

    想到她之前說，自己大限將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接下來的整整兩天，蘇應綰都沒有回來。

    鳳君燁讓謹言去國師府打聽，得知蘇應綰也沒有回國師府。

    而國師一點也不著急，說她大概是回玄天宗了。

    現在她的情況，也確實是回玄天宗更穩妥。

    第三天的晚上。

    鳳君燁心不在焉的夾著桌上的美味佳餚，依舊食之無味。

    如果是蘇應綰在，光是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沒食慾的，都會有些食慾。

    想到這，鳳君燁彷彿看到蘇應綰吃東西時的幻象。

    “王爺，蘇姑娘回來了！”

    慎行匆匆進來稟報，對上鳳君燁冰冷的視線，躊躇了幾秒，他又補充了一句。

    “但她受了傷，有些嚴重。”

    鳳君燁當即放下筷子，朝蘇應綰的院子趕過去。

    蘇應綰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微微垂著頭，黏膩的血掛在她的唇上，滴落在地。

    圓溜的瀲灩杏眸，此刻無神無光，幾乎快閉上，只睜著一條几乎看不見的細縫。

    這沒有精神的頹靡模樣，彷彿下一刻，她就會倒下去。

    她的小手，卻一直緊緊拽著謹言的衣襬，不肯鬆開。

    發現鳳君燁的視線看過來，謹言被他身上的氣勢，嚇得抖了個哆嗦，欲哭無淚。

    是蘇應綰要這麼抓著他的，又不是他讓他抓的。

    鳳君燁走過來，半蹲在蘇應綰身前。

    “蘇應綰。”

    他輕柔的喊了她一聲，蘇應綰眼睫微微一顫，緩緩抬眼。

    兩人視線相撞，蘇應綰如一潭死水的眸子，漾起微微漣漪。

    “找到你了。”

    她的聲音，縹緲輕柔，宛如雲煙消散在空氣中，像是幻聽一般。

    她抬起右手，攀上鳳君燁的肩膀，搭在他肩上。

    “守著我。”

    她朝他咧嘴，露出一個瘋狂而乖戾的笑。

    眼中的狠戾，還未褪去，像頭嗜血的惡鬼。

    一秒後，蘇應綰低下頭，鳳君燁下意識的將她抱住，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陰沉著臉，將她抱起，發現她的左手，還抓在謹言身上，怎麼也扳不開。

    鳳君燁抬眸，冷冷望向謹言。

    謹言：“……”這關我什麼事？

    慎行拔出劍，乾淨利落的割下謹言的衣襬，鳳君燁這才抱著蘇應綰進去。

    謹言拉著腰間只剩一小節的衣襬，掩面想哭。

    慎行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

    “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割的不是你的衣服，你當然不心痛了。”

    “去國師府請國師來。”屋內，鳳君燁的冷肅的聲音傳出來。

    慎行看了眼謹言的衣服，壓住想笑的表情。

    “你在這候著，我去吧。”

    臥室內。

    鳳君燁發現蘇應綰的右手掌心，有很深的劍傷，血還未凝固，差點傷到筋骨。

    他叫葛思過來，給蘇應綰清理身上的血跡。

    悟寧來了，看到蘇應綰這般，心中亦是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