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睞，上挑的眼角，勾著慵懶的魅惑。

    左額上，畫着盛放的血色彼岸花，妖惑顯眼。

    只是眨眼間，女人便出現在蘇應綰身旁，好奇的彎下身來，打量蘇應綰。

    蘇應綰瞥見她豔紅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腦內警鈴大作。

    “你就是那個拒捕了好幾千年的蘇應綰？”

    女人聲音清脆悅耳，婉轉動聽，宛如山中黃鸝輕啼。

    亭中的其他人，似乎都看不見這個女人，也不理會蘇應綰的奇怪舉動。

    彷彿，他們並不在一個空間內。

    蘇應綰正要去碰旁邊的鳳君燁，女人好看的唇瓣，緩緩張啟。

    “放心，我不會對你出手，這不在我的職責範疇內，我也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

    “……”

    蘇應綰伸出一半的手，緩緩收回，不懼女子，仰面與她對視。

    “我有些好奇，莫不是我的湯太難喝，所以你一直拒捕？”

    和蘇應綰心中猜的一樣，此人正是傳聞中的孟婆。

    傳聞孟婆額頭有彼岸花紋，頭戴白色麵簾斗笠，出現時，常伴細雨。

    孟婆笑起來，帶著平易近人的親和。

    蘇應綰卻一直處於防備狀態，不可能放鬆。

    “孟婆大人說笑了，我只是心願未了不甘心就這麼死去。”

    “心願爲了？”

    “對啊。”蘇應綰嫣然一笑：“我還沒築基呢。”

    聞言，孟婆掩嘴笑了起來。

    這個蘇應綰，她聽說過，六千年了，修為一直停滯在煉氣期。

    據說，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突破築基的。

    “人生苦短，何必執著？我剛剛去取了幾滴淚，流淚的人，似與你相識。

    她的淚製成的湯，我給你留著，你想好了，便下來。”

    蘇應綰身軀微震，眨眼間，白衣女子已經在她眼前消失。

    而她的眼前，彷彿還有孟婆剛纔的音容笑貌。

    她朝對面的亭臺望去，沒有看到陸白依的身影。

    蘇應綰身體微顫，釋放神識，在山中搜尋。

    在遠處的河中，看到一身白衣的陸白依，飄在河上，面色蒼白。

    禁軍首領凌厲的眉目一收，揮手示意周圍的人，將屍體打撈上來。

    看到這一幕，蘇應綰眼瞳收縮，唇瓣顫抖，不可置信。

    她抬眼，看到陸白瑜面色有些緊張，笑起來時，有些僵硬。

    蘇應綰放在腿上的手，緩緩收緊，裙襬被她抓得起了褶皺。

    小雨很快就停了，歌舞繼續。

    鳳君燁看到舞臺上翩翩起舞的美人，耳邊突然少了聒噪的聲音，頓時有些意外。

    他偏頭，才發現蘇應綰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情緒翻涌，目光佈滿狠戾。

    而她望向的方向，正是丞相所在的亭臺。

    那裏麵，已經沒有陸白依的身影。

    “這是想去找陸白依了？”

    鳳君燁話說時，望向她的臉，發現她眼中涌出更多悲憤的情緒。

    瞪得圓溜的杏眸，波光激盪，一副隨時可能會落淚的模樣。

    而她的手，緊緊攥著裙襬，手背上青筋暴起，骨節發白。

    鳳君燁愕然，也不知道，蘇應綰怎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看到她想哭忍著，想動手也只能忍著的模樣，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又沒說不讓她去找陸白依，犯得著露出這種表情嗎？

    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頭。

    還沒摸到，蘇應綰陡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鳳君燁伸出一半的手，滯在半空。

    不自在的收了收手指，他吩咐道。

    “謹言，去保護蘇姑娘。”

    “是。”

    ……

    蘇應綰一路跑到那條河邊，屍體已經被禁軍帶下山。

    此刻河中站著一個低頭的女子，頭髮披散，隨意垂在身上肩上，腳沒入河中。

    從長髮縫隙中可見，她雙眼茫然若失，沒有光芒和聚焦。

    身上怨氣纏身，竟是有成厲鬼的趨勢。

    蘇應綰認得出，這是陸白依的魂魄。

    河岸上，忽然出現另外一位白衣身影，頭戴一見生財的高長帽子。

    頎長的身姿，帶著不可忽視的凌厲氣勢。

    面如冠玉，俊逸非凡，就是臉色太過蒼白。

    蘇應綰一眼就認出，這是白無常。

    白無常斜睨不遠處的蘇應綰，冷冷道：“很快，就要到你了。”

    蘇應綰毫不畏懼的迎上白無常犀利的視線。

    她拒捕這麼久，投胎前，刀山火海肯定是要走上一遭。

    也不知道，到時候這個白無常，會怎麼報復她。

    只見他手中鎖鏈飛出，纏上陸白依。

    蘇應綰心中悲痛，但也知道，輪迴是陸白依最好的去處，沒有阻攔。

    就在她以為，兩人就這麼走了。

    然而河中身軀瘦弱的陸白依，忽然劇烈抖動，怨氣沖天，瞬間掙開白無常的鎖鏈。

    白無常被逼得後退一步，驚異的喃喃低語。

    “怨氣居然這麼重。”

    他說完，目光立刻望向蘇應綰。

    想到之前那對怨氣沖天的鬼母子，就是玄天宗的弟子送下來的。

    現在碰上這個硬茬，他要是想把業績拉上來，也只能指望她幫著厲鬼淨化怨氣。

    蘇應綰髮現白無常又在看她，當即不忿怒吼。

    “你看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害的她！”

    如果她早點發現，更不會讓她死得這麼突如其然。

    “她身上的怨氣太重，你要是淨化好了，叫我一聲。”

    說著，白無常轉過身，身影就消失在河岸。

    蘇應綰：“……”

    她最討厭鬼差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勾魂的鬼差，遇到怨氣大的厲鬼，是不會費力氣去抓的。

    基本都是等著修道之人，化去他們身上的怨氣，他們才裝作“大慈大悲”的模樣出來勾魂。

    所以他們業績常年不達標，也是有原因的！

    也會有鬼差，在陽間找幾個修道之人，達成合作關係，這樣他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摸魚。

    她要是管理鬼界，非得把這些好好整頓整頓。

    可眼下，她自身都難保。

    她的視線重新落在陸白依身上，對上她怨氣肆掠的眼。

    她褐色的眼瞳，已經變成白色，和眼白的顏色，融為一體。

    想到儲戒中，還有一塊可以養魂的玉佩，蘇應綰當即拿出。

    廢了一番功夫，將渾渾噩噩的陸白依，收進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