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輕轉，把人帶到走廊暗處，脫離了那些廚娘若隱若現的探究的視線，秦大山稍稍往後退了半步，俯首看向懷裏的何苗，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喟嘆：“跟做夢一樣。”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喜愛一名女子，喜愛得如此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有一點點不情願。

    一朝抱得美人歸，他喜不自勝，恍若做夢一般。

    何苗踮起腳尖，輕吻了下他的唇後，推開他，雙手背於身後，一步一步往後退，唇角含笑：“時候不早了，預定二樓包廂的客人們差不多都到了，我得去幫忙。”

    秦大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有什麼是我能搭把手的？”

    “都是些精細活兒，”何苗想了想，目光觸及吃飽了飯從偏房出來的秦笙，笑著虛點了點他，“你幫我送阿笙去上學吧……”

    “阿笙！”

    何苗話還沒說完呢，何寶臨的身影便出現在大門口，看著秦笙，眉開眼笑。

    “小舅舅。”秦笙笑著招了下手，轉身對孫任說道，“孫叔，我上學去了。”

    說著，轉身就往外跑。

    “阿姐，姐夫，我和阿笙上學去了。”何寶臨瞧見了正朝著這邊走來的何苗和秦大山，高聲說道。

    “阿臨，等等，讓你姐夫送你們過去。”何苗連忙喊住他們。

    “不用了阿姐，今天三哥哥說找方先生有事，來接我們一同去私塾。”何寶臨笑眯眯的指向身後不遠處。

    果然，何寶全一手腹前一手背後的站在熱鬧的街道上，朝何苗和秦大山微微頷首。

    許是經歷的事情多了，何寶全沉穩了不少，不過大半年，卻像是從不諳世事的少年變成了歷盡滄桑的成人，越發的成熟了。

    “瘦了。”何苗望著對自己笑得溫文爾雅的何寶全，滿眼心疼，親自打包好許多糕點，送到何寶全的面前，低聲囑咐：“如今三哥哥忙著準備院試，來得越發的少了。這是這幾日新出的糕點，權當給哥哥嚐嚐鮮，若有喜歡的想吃的便同阿笙說一聲，我便讓他日日給你送去。”

    說著，聲音低沉了下來，“我知三哥哥諸事繁忙，望三哥哥能勞逸結合，保重身子。”

    “我知曉，勞苗苗掛念了，”何寶全看向何苗的眼裏，滿眼皆星辰，請舉了舉手中的糕點，“那我便不客氣了。”

    何苗笑著點頭，又將手中的另外四份糕點分別交給秦笙和何寶臨，道：“阿笙，這其中一份是給你的，一份是給你二舅公的，記得送去。阿臨也是，另一份是給方先生的。”

    “阿姐……”

    何寶臨覺得不妥，看了秦笙一眼，正要繼續往下說，便被何苗打斷了。

    “你比阿笙年長，時間更加緊迫些。”何苗一手一個，摸了摸何寶臨和秦笙的頭，“阿笙年紀尚小，再晚兩年也不礙事。並非是我偏心，只是讀書的事向來都是急不得的，誰更需要便給誰，等你過兩年考過了，便該輪到阿笙了，到那時候你便是想要，我也是不肯給的。”

    何寶臨撅起了嘴，輕聲哼哼：“雖是有理，但阿姐也無需說得這般直白，說得好似我貪得無厭似的。”

    何苗笑著搖了搖頭，曲指送給了他一個爆栗子：“好了，快去吧，別耽誤了三哥哥的時間。”

    何寶臨點點頭，拉著秦笙走向何寶全。

    目送他們離開，何苗剛回到了店裏，秦大山便又亦步亦趨的黏了上來。

    二樓。

    除了昨日預定了客人，還有些剛逛完街，順道過來吃個糕點歇歇腳的顧客此時正愉快的交談著。

    何苗端著糕點到二樓時，正好聽見他們在說她的事。

    “秦娘子所做的糕點最是好吃，表姐好不容易來一趟，自然是要嘗上一嘗的。”

    “糕點是不錯，人卻不怎麼樣。”

    “何以見得？”

    “你不知道嗎？我老家那邊都傳遍了，說秦娘子生性放/蕩，勾得鎮上的二流子上門苟合，勾得她那進了牢獄的表哥啊，不顧讀書人的禮義廉恥，半夜闖入她家……”

    “你聽岔了吧？雙高鎮的人誰不知道那金寶齊是爲了偷她家的祖傳菜譜，才夜闖她家的。”

    “她說你就信啊？說不定是爲了保住清白的託詞……”

    何苗面無表情的聽著，秦大山眉頭深深蹙起，腳步輕抬就想往前走，卻被何苗一把拉住，待他回首時，衝他微微搖頭，櫻唇一張一合，無聲的說道：再等等。

    秦大山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眉間隆起的高峰已然平坦無坡，可見已經將心中徒然生起的怒意壓了下去。

    “我反正是不信，秦娘子可是這鎮上頂好的人。自己發了財，還不忘接濟鎮上的窮苦百姓，每日都會送一些糕點，是剛出爐的糕點哦。”

    “我也是從村裏人口中聽到的，聽說是從高遠村傳出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話音落下，說話的兩人相視一笑，結束了這個話題。

    何苗在原地踏步了兩下後才繼續往前走，將手中的糕點送到那二人的桌上，淺笑道：“客官慢用。”

    秦大山默默的跟在她邊上，目光凌厲，毫不收斂自己的壞心情，嚇得那倆人縮著脖子，頭都不敢抬。

    何苗面上賠著笑，小手悄摸摸的摸上了秦大山的腰，用力掐了下去。

    秦大山倒抽一口冷氣，立刻轉過頭看向她，眼神裏帶著點點委屈。

    “你嚇著客人了。”何苗輕哼了聲，又笑著對倆客人道，“實在抱歉，我家相公平日裏便是這般嚴肅，不苟言笑，嚇著兩位客官了，我在這裏替他向兩位賠罪了，這些糕點權當是食錦齋招待不週的賠禮了，還望兩位勿怪。”

    “沒事沒事。”其中一位客人大概是心虛吧，聞言連連擺手。

    何苗朝他輕輕點了下頭，轉身拉著秦大山就走。

    回到一樓大堂，何苗鬆開秦大山的手，大步走向偏房。

    秦大山站在偏房門口，往房裏看了一眼，突然說道：“朱葛，去查。”

    說完，也不等朱葛應下，跨過門檻，不如偏房，還不忘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