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當面教訓
兩個人洗完腳之後,田嬸找出來一張紙,鋪在炕上:“棗兒,你過來把腳踩在紙上,我給你描個大小。”
陳紅棗把腳踩在紙上,田嬸用指甲在紙上摳出一個個的指甲印,算是留了記號。
家裏竟是練個鉛筆頭都沒有。
無形的透出一個“窮”字,叫陳紅棗一陣心酸。
“娘,家裏就沒寫字的筆啊?”
“搬家到這裏之後,又沒人寫字,家裏怎麼會有那玩意?”田嬸拍拍陳紅棗的腳:“好了,不上工的時候,我一抽空就給你做。”
“娘,你就是做了,我也捨不得穿啊!”陳紅棗道:“我這幾天爬山下坡的,哪裏捨得穿新鞋?娘要是實在想給我做,春節的時候,給我做一雙過年穿,我好像還沒在過年的時候穿過新鞋子呢。”
前世嫁給孫興釗之後,最後雖然搬進小縣城,生活還不如在村裏的時候。
看似好像到城裏變成了城裏人,其實全都是她噩夢一般的記憶。
“好,好。”田嬸把紙樣子裁好,壓到褥子的下面,在那裏有不少紙樣子,有些都泛黃了:“到時候娘給你做鞋子,你就推三阻四的,娘可生氣了啊!”
“當然不會,我估計這鞋子也就穿到過年。”陳紅棗穿上鞋子,端上洗腳水倒了出去。
陳紅棗在家裏整理白芷。
陳見銀提著幾隻野兔走了進來:“之前下的兔套,套到了幾隻野兔。”
看到陳見銀手裏掙扎的兔子,陳小麥跟陳蕎麥兩個人眼裏放光:“爸,這兔子是咱家套到的嗎?”
陳蕎麥偷偷看了陳紅棗一眼:“姐,咱家是不是又有肉可以吃了?”
家裏常年不見一點葷腥,上次那一條蛇肉叫家裏的人都吃到了肉,陳紅棗看到家裏每一個人眼裏都盯著陳見銀手裏的野兔:“有三隻野兔,我們自己家吃一隻,另外兩隻,不能吃。”
大姐發話了,陳小麥跟陳蕎麥都看向了提著兔子的陳見銀,姐兩個眼巴巴的帶著陳見銀手裏的野兔:“爸爸,我們就宰一隻吧?再一隻最小的。”
難得見葷腥的年月裡,一隻野兔,就能叫人眼冒綠光,陳見銀也饞的不行,“行!”
他把兩隻野兔裝進竹籠裡,手裏拎著一隻看起來最瘦小的:“我們就把它吃了?”
陳見銀把野兔三下五除二宰好,陳紅棗把兔子斬成小塊:“小麥去把院子裡的苞米撅兩穗,蕎麥洗兩個地瓜。”
陳小麥跟陳蕎麥各自去按陳紅棗說的辦。
陳見銀站在廚房的門口:“棗兒,你這是打算做什麼?又是苞米,又是地瓜的?”
“等會你就知道了,”陳紅棗吧兔肉放在鍋裡翻炒:“下午我們去把藥材跟兔子賣掉。”
“兔子,能賣掉嗎?”陳見銀本來套兔子就是想給家裏添一點葷腥,聽到能賣錢,又驚又喜,但隨後擔心起來:“可是這能行嗎?萬一被人抓到投機倒把?”
“上次就告訴你,撐死大膽的,餓死膽小的,之前我不就是賣出錢了嗎?”陳紅棗一想到她把錢交給陳見銀,陳見銀居然叫大伯一家把錢跟口糧都搶走了,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爹,咱家的錢,是咱家的,你要是再看不住我給你的錢,我就不交給你管了。”
“就五塊錢,我能看不住?”陳見銀心虛,沒敢看陳紅棗的眼睛,上次家裏有三十塊錢,都被陳大林搶走了,陳紅棗把錢搶回來之後,就給了他五塊錢。
“我覺得,你身上連一分錢都摟不住,奶奶跟大伯過來,三哭兩吵,你就乖乖給錢了。”陳紅棗一手叉腰,一手揮舞鏟子:“這五塊錢,就是我給爹你的考驗,你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是頂樑柱,你連家業都看不住,怎麼叫娘和妹妹們依靠你?”
陳見銀被陳紅棗說的麪皮發紅:“你這丫頭,怎麼倒過來訓我,我可是你爹!”
“我聽棗兒說的怪有道理的,棗兒給你五塊錢都嫌多,咱家六張嘴呢,你都能不管我們六個人的下頓,就把家裏的口糧給二弟他們。”吳桂蘭抱著孩子,從炕上歪過身,朝地上啐了一口:“你娘跟你弟弟要活,我們一家人就該死是不是?”
吳桂蘭說著,哭了起來。
一邊是自己大閨女,一邊是媳婦。
兩個人都在指責自己,陳見銀的臉上掛不住:“那畢竟是我娘,是我弟弟。我做哥哥的——”
“你自己還四個孩子,她們不用吃飯,朝天張著嘴,喝風就能長大?”如果可以陳紅棗真的想撬開自己這個爹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今天這飯,爹聞聞味兒就飽了。”
“我這十八歲,都是喝風長大的!”陳紅棗越說越生氣,拿著鏟子重重拍在灶沿上:“什麼時候都是你是兒子,你是哥哥,你就從來沒想過,你還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爹?”
陳小麥跟陳蕎麥從來沒見過陳紅棗這怒火朝天的樣子,嚇的站在遠遠的不敢靠過來。
“我知道啊,可是沒有我娘,哪裏來的我?你大伯他比我小啊,我照顧……”陳見銀越說越聲音越小。
聽到陳見銀的聲音變小,陳紅棗趁熱打鐵,繼續高聲道:“照顧別人是要看自己有沒有能力的,沒有人把自己妻子女兒嘴裏的東西扣出去孝敬弟弟和弟媳婦。”
“瞧你說的難聽的,那是我弟弟,怎麼叫孝敬?”陳見銀逮住陳紅棗說的話,弱弱的反駁。
“那你說孝敬是怎麼孝敬,照顧是怎麼照顧?”陳紅棗就沒指望一次能把陳見銀罵醒,她就是想光明正大的叫陳見銀心裏有一個印象,以後家裏的錢是她陳紅棗在管。
給陳見銀五塊錢,就是他最後的考驗。
“對,對,棗兒說的有道理,你就好好孝敬陳大林一家人,我們孃兒幾個都張著嘴喝風,以後不用你管,”吳桂蘭聽著陳紅棗說的,也覺得是那麼一回事。
陳見銀對錢秀蘭跟陳大林都是毫無原則的依從跟照顧,叫她也受不了。
“用不著娘跟妹妹們去喝風,叫爹一個人喝風,他一個人喝風,全家不餓,”陳紅棗想了一個好辦法治治她爹,她朝嚇的哆哆嗦嗦的雙胞胎妹妹兩個說道:“還不快點把我要的東西拿過來?我們得吃飽了,才能叫爹嚐嚐喝風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