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狗妖
狗似乎是不太能相信,站起來圍著祁安轉了兩圈,邊轉邊嘀咕“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人類啊,老闆怎麼可能是這種德行。”等等之類的。
“她是有權力分分鐘開除你的,她後臺很硬的。”如娘漫不經心的對狗說。
狗立即諂媚的伸出爪子扒拉在祁安的腿上,瘋狂甩動尾巴:“當家的你好,當家的餓了嗎?當家的想吃夜宵嗎?香噴噴的炸雞啤酒怎麼樣?要不要嘗試下我的拿手好菜,糖醋排骨和醋溜土豆絲?”
祁安對這種自來熟人來瘋的,有些應付不來,但聽它報的這些菜名真有些餓了,正準備矜持一下再答應的時候,就聽見如娘說:“如果你不想留下心理陰影的話,就絕對不要吃這條死狗做的任何東西。”
狗一聽立刻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話?”
它站起來,雙腿叉腰,“我做的菜外面人人愛吃,憑什麼當家的吃不得?”
“那你敢告訴她菜裡有什麼嗎?”
祁安頭一次見如娘露出這麼凝重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好奇,“菜裡有什麼?”
如娘指了指後廚,“你自己去看。”
祁安一溜煙的轉去廚房,沒多久就回來了。
慘白的臉上是一副一言難盡的複雜表情,然後她看著狗,指天發誓道,“我就是天天點外賣,被地溝油毒死,也絕對不會吃一口你做的菜。
狗汪的一下哭出聲來,“你們就是對我有偏見,你們果然是想排擠我走!我走,我這就走!我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你們求我我也不會回來的!"
如娘聞言眼睛一亮,覺得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於是立即面色認真的對祁安道:“我覺得這個不錯,要不要換個廚子?”
祁安看過廚房後也非常贊同,準備點頭。
狗見這二人對它的離開非常喜聞樂見,終於演不下去了,嗷鳴一聲撲上來了。
“我錯了我錯了,你們不要開除我啊。我打工不要錢的,除了做飯還可以幫忙看大門啊,很好用的。我的願望還沒實現啊,別趕我走啊!”狗慘嚎。
“你有什麼願望?”祁安問。
“我在等一個人,我和他約好了。”狗死死的抱著祁安的腿不撒手。
“約在這裏?”
“對。我們約好了要再見的。等他死了變成鬼了,就會來這裏找我。”狗說。
“來這裏找你?那他是人類?”
“他是我主人,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我死的時候,他讓我等等他,他說等他死了一定會來找我的。”狗低下頭,聲音有些寞落,“我是在死後二十年才成為妖的,等我能夠回去家裏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那了。”
祁安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在這裏等多久了?”
狗沉默了一會兒,慢慢的坐在地上,低聲吐出一個數字:“一百四十年。”
祁安心裏咯瞪了一下,怎麼可能有人能活這麼久?這傻狗怕不是被人騙了。
於是她蹲下身,看著它的眼睛,小心又委婉的提醒道:“狗,人的壽命最長也只有一百來年。”他應該很早就不在此世了。
狗也看著她,平靜的說:“我知道。他很可能已經死了,可是我在宿鬼棧等了一百四十年,都沒有見到過他。他如果死了,是一定會來找我的,我們說好了的。哪怕我找到了他的碑,看到他的骨灰。只要他還沒有來這裏見我,那我就只能相信他還活著,我就要繼續找下去,繼續等下去。”
可能它自己也明白這件事的荒謬,可是它不承認。
這是一隻自欺欺人的狗,沒有人來喊醒它,告訴它。
一個人是活不了那麼長時間的。他只能死了,而一個鬼如果無牽無掛,也是到不了宿鬼棧的。
他沒有來,就說明你不是它的幸掛。他已經忘了你,忘了和你一起的那個十年,也許在你之後他又有了新的狗,甚至他也對新的狗說了同樣的話。
你對他來說可能連唯一的狗都不是,他又怎麼可能會記得你,還來找你呢?你就是在這裏再等上一百年也是不可能等到的。
可沒人願意叫醒它,拆穿它,他們都只是悲傷的看著它,沉默的陪著它,任由它繼續這個自欺欺人的謊言。
因為真相對狗來說太殘忍了,這對等了一百四十年又找了一百四十年的狗來說,太殘忍了。
到最後祁安只能摸摸它的頭,說:“放心吧,不會開除你的。”
……
又是第二天大中午吃飯的點,剛梳洗完畢的祁安邊下樓邊開啟手機軟體準備點外賣,就看見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背對著她,坐在大堂最靠近門的那邊桌子喝茶。
那背影實在是太過眼熟,祁安看了又看,才終於確定:“白樂山?”
那人回過頭,果然是他。
白樂山點頭,壞壞的笑著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嗎?”
祁安一說起這個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很明顯,白樂山是知道這個客棧的,但是就是不告訴她:“挺折騰人的,我今天早上五點多,天亮的時候纔回去睡的。”
白樂山點頭贊同道:“宿鬼棧夜忙晝歇,確實比較累人。”
“那你還敢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你不怕我把這裏拆了嗎?”祁安有些生氣,要不是這裏還有她想要的人,早就拆了這裏了。
白樂山一臉討好的笑,連忙轉移話題:“之前我們不是說好回頭等空了就帶你去附近逛逛的嗎?你這就忘了?”
祁安恍惚了一下,心想,我有答應過這事嗎?又隱隱約約的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下也不矯情,於是對白樂山說道:“那走吧。”
白樂山帶著祁安在街上七拐八繞,最後走進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餐廳裡。
大中午正是吃飯的好時候,這家餐廳卻零零散散的坐著沒兩個人,行情甚至比宿鬼棧還不如。
白樂山帶著祁安直奔二樓的雅間包廂,連服務員都沒他這麼熟門熟路。
等坐下來後,才慢條斯理的對祁安解釋道:“這家店的粥和茶點心都是非常出名的,我想你剛醒,太油膩的吃了也不好消化,吃這些應該不會太討厭。”
祁安確實不討厭,甚至對白樂山的這種周到的安排感到格外滿意,但這種滿意只持續到她翻開選單的那一刻,就煙消雲散了。
選單上的每道菜旁邊都寫有標價,而這些菜的價格都是以三位數打底,連最便宜的茶水都要三百八十八元。祁安此時終於明白為什麼樓下只有兩三個人坐著了。
普通人絕對不會動輒上千就為吃這一頓飯,而吃的起的,又不可能坐在樓下的卡座裡供人觀賞。
祁安看著在一旁保持微笑,為他們填茶續水等待點菜的服務員,有些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機上,雖然她不缺錢,但是真的不想花上千塊只為吃一頓飯啊。
奈何已經進了包廂落了坐還喝了茶,當著人服務員的麵,就這麼大咧咧的出門實在是有些不要臉。